第一章（1 / 2）

三月的扬州城里，春日的空气温暖而潮湿。垂杨柳被吹拂着荡进湖水，撩起一圈圈波纹。风中传来女子们的嫣嫣笑语，温软醉人。

那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剑客，穿过了河岸的垂杨柳，走进了临街的酒楼。火红的大灯笼垂在屋檐下迎来送往，那题着羽凤酒楼四字的门匾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却丝毫没有被换掉的意思。谁不知道这羽凤酒楼几个字是前朝某位大才子的手书，又因为经年战火，那些文人器物流离四散，留存至今的本就不多，这门匾看似破旧，却也万金难求。挂在这已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酒楼，倒也不算失了风采。从酒楼往外头望去则是扬州最为繁华秀丽的景致，二楼的临窗雅座更是能将瘦西湖的景色全收眼底。南来北往的无论文人墨客还是江湖豪侠，只要到了这里，便是定得放下刀剑笔墨，先坐在这里喝一口黄酒，吃上一口清炖狮子头的。

“哟，这位公子不如进来喝一杯？”

此刻酒楼里客人并不算特别多，小二见了有客人来便迎上打招呼。那年轻的白衣公子抬头看了一眼店小二，眼神微微一变。

“新来的？以前并没有见过你。”

“哈哈，原来是常客吗？我才在这里做了三天的小二，不太清楚啊。”那小二笑着道。这店小二身材高大，看模样似乎已年过而立，一身的麻布衣衫虽然破旧倒也干净，爽朗的笑颜让人挑不出毛病，称得上帅气潇洒。然而仔细一辨，这人步伐轻盈稳健，内息浑厚绵长，哪里像个普通的店小二？若是以往，他定得仔细思量这人的来龙去脉，最近却不同，莫说隐世高手，就算是当今最受尊崇的武林泰斗，出现在这里也是毫不意外，自己也实在没那个功夫一一打探明白了。

想到这人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青年也就点点头揭过，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规矩。一壶女儿红，几碟小菜。”

“好嘞——”

不一会酒菜上来，青年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醇香扑鼻，还没等他送到嘴里，就听得不远处喧嚷顿起。只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骤然拔高叫嚷着，惹得大厅里的客人纷纷侧目。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当我啸天虎是好惹的吗！”

就在和青年隔着一张方桌的对面，一个面目凶狠、生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朝着旁边一个黑衣男子吼叫着，一边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冷冽的刀光惊得周围的客人纷纷后退，但是还没等他们跑出去，那面色冰冷的黑衣男子一动不动，仍旧端坐的同时却在指间瞬间闪出两把黑色暗器，眼看下一秒就要出手。

白衣青年皱了下眉头，似乎在犹豫是否出手阻止的同时，方才那个店小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剑拔弩张的二人边上。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见他右手拿着个木头锅铲，左手还托着盘清蒸鲢鱼，悠哉游哉的模样仿佛就要给人上菜，哪有丝毫劝架的样子。

“我说两位兄弟，你们要打还是上外面去吧。不论是弄坏了东西还是伤了人都不好啊。你看客人们都被你们吓跑了。”他朝门口努努嘴，周围的客人早已在他开口劝架的时候一溜烟地跑了，如今还留在大厅里的客人，也就他们俩还有不远处仍旧端坐的白衣青年而已。

“你他妈算什么人？再叽叽歪歪老子连你一道砍！”大汉拔出剑朝他随手一挥。剑身极其厚重，是把好剑——青年如此判断到，若是真砍倒人身上，怕是骨头都得断掉。只见那店小二后退半步，左手那盘清蒸鲶鱼一个旋转，右手的抬起就是一记轻巧的格挡，将剑锋从自己身前拨了开去。那看似沉重的一击被卸掉大半的力道，甚至没有划伤地板。于此同时，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衣男人却趁着二人交手的瞬间猛然扬手，指间两把暗器便飞出直取大汉的面门——

叮——

两声脆响。一双筷子直直划过空中，带着寸劲儿先后击落了那两把暗器，落到地板上磕出几声脆响。只看那白衣青年站起身来，用清朗的声音朝他们说道：“这里毕竟是在欧阳家的地盘上。两位兄弟若是不弃，不妨买某个面子，就此收手罢。在下欧阳少华。”

那店小二和大打出手的两个客人都登时一愣。都听闻欧阳世家大公子是雾雨山庄的佼佼者，年纪轻轻功夫却已超过他的父亲和众叔伯。那大汉听他如此一说，登时便没了气焰，只得悻悻然收了剑。又见那个拿锅铲挡了自己一剑的店小二也没有走，方才那一剑虽然并没有用上十分的力道，七分却是有的。那店小二手无寸铁，却面不改色化解了自己的一击，可见着实有些功夫。那黑衣人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因此两个人虽面色不善，却也没有继续动手。只看那黑衣男子随手丢了些银钱在桌子上，便闪身走了出去，轻身功夫一出，眼看就没了影子。而那大汉哼了一声，也随即离开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