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典型受害者有罪论(1 / 2)
李惠川陷落于浓沉的梦魇中,在联邦军情局的囚室里,在充盈着蔷薇花香的黑暗里,他久违地梦见了自己的过往。
和安熙不同,李惠川是帝国最下层的贫民窟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对于所谓的童年回忆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的幼年期被饥饿,疼痛,惶恐充斥着。
他是一夜露水情缘的产物,有着灰紫色如水晶一般双瞳的母亲是开在贵族放浪宴席上的塑料花朵,亮闪闪的廉价玩意儿。
一个omega,一个卑贱的,在下街的,无所倚仗的,偏偏又生得一副姣好容貌的女性omega,她的命运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李惠川记忆中的母亲面容已经模糊剥落,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她的高跟鞋击打着深夜时空无一人的小巷而发出的响声。
清脆,响亮,一声一声踩在他惶惑抽搐的心上。
贫民窟总是不缺少无所谓明天的醉汉,幼年的李惠川蜷在黑暗中,陪伴他的是母亲各式各样的镶嵌着水钻的礼服裙,一件又一件,柔软光滑的丝缎摸起来像水一样。李惠川不敢用力,怕把这些用来谋生的华服弄出褶皱。他窝在小小的取暖器里,又停电了,贫民窟总是停电的,他又冷又饿,听着醉汉们无意义的谩骂与下流话瑟瑟发抖。
他们有的人在骂该死的血蛭一样的议会,有人在骂通宵达旦欢歌笑语的贵族,也有人边哭边咒骂卷款而逃的妻子。
他们有的也笑,用淫`秽的言语描绘贵族庄园里隐密的欢宴,他们在自己的臆想中已经把人生所见的所有美丽的omega都操了几顿,他们说omega是引发**和罪恶的黑羊,表面越清纯骨子里越下贱。
他们又哭又笑,而大部分的痛苦和丑恶李惠川都无法理解,他只是觉得吵闹。
他能听到母亲的名字也在他们口中流出,他们咀嚼着“西莉雅”这个名字,就好像是在分食女人赤`裸的白皙肉`体,他们的情`欲肮脏而丑恶。
李惠川很想念那清脆的高跟鞋声,他继承了母亲的出色外貌,这对没有自保能力的他并不是一件好事。
西莉雅把他寄放在一家当铺里,她的房子根本没有锁,因为想占她便宜的人总会把玻璃打破,然后撬开锁,以前李惠川也被那些人丟进来的石块砸到过,现在他的后脑勺仍然有一块不平的疤痕。
西莉雅可以借宿在那些贵族的庄园里,但她不可能带着孩子去,除去某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爷,一般顾客都不会想知道他们宴会上的“少女”早就有了个六岁的孩子。
当铺闭门很早,为了防止李惠川偷吃东西,老板不会放任何食物在店里,他感到胃在抽搐,他今天只吃了五片饼干,还是搅成糊一勺勺咽下去的。
他期盼着那高跟鞋的声响,只要声音响起,就代表母亲带着宴会上的残羹来了,那些切得好好的肉排、化了一半的肉冻、香软绵软的白面包,他能吃一半,然后藏一半。
母亲一般不会说什么话,她只会静静看着李惠川狼吞虎咽。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浓,她的手指冰凉,她会在天明前离去,像没有南瓜车的灰姑娘。
李惠川以为母亲出生到现在都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天,母亲抱着他回了那栋四面漏风的小楼,那是他们的家。
西莉雅那天穿了一件深红色的礼服裙,那红红得像盛开的山茶花,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事,关于自己,关于李惠川。
李惠川第一次知道母亲的全名:西莉雅·萝丝,她并不是生于贫民窟的omega,她来自帝国蔷薇家族的旁系,和家族里的所有人一样,她和李惠川都有紫罗兰色的眼瞳。
少女西莉雅和所有被家族教育要洁身自好的omega一样足不出户,她是个温驯懦弱的人,没有想过追求自由,也不多和陌生Alpha交流,她希望自己的人生平淡如水地结束。
事情的发生是没有预兆的,西莉雅想过很多次自己的人生会和怎样的Alpha度过,但她的设想中肯定不包括强奸犯。
她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违背长辈的命令,她一直温驯又柔软,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中,一步步小心翼翼唯恐踏错一步。
但她没有踏错,却有人蛮不讲理轻而易举把她抓到深渊前,把她的人生像拆积木一般拆得乱七八糟,然后说着“我是爱你啊,做这一切,是因为爱啊。”把她扯下深渊。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到尽头,西莉雅的长辈们接见了从窗台翻进来的强奸犯,他们说:“既然你也标记她了,除了你也不可能再有人要她了,为了家族的名誉,你当然可以娶她。”
年长的omega们训斥西莉雅,她们说:“为什么这么多个omega,他没有侵犯别人,就抓上了你?你自己想想,一定是你自己不检点,才引来这样的事情。”
“你的事值得向家里其他的omega宣讲,不听大人的话,就只能得到这样的下场。”
西莉雅努力发出声音:“我并没有私自出门,我甚至不和Alpha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