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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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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褚先生……”

虚陶老先生急得险些从崖上跳下去,幸亏被一旁的燕狼卫拉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都完了。

苏辞见褚慎微松开绳子,随她坠下来时,着实一惊,“你疯了?”

那袭白衣在半空一把抱住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下今日突生妄想——不想一辈子只做将军的谋士。”

苏辞一愣,鬼面具滑落,她眸子里映着那人苍白的脸,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只是被那人抱得紧紧的。

悬崖之下的断行河尚未冰封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那空中的依偎的一白一红没有摔死在冰面上,不幸的是这寒冬腊月河水就算没冰封,依旧冷得刺骨,落水的人能活多久?

噗通一声落水,断行河的水流湍急,苏辞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冰封住了,连肩膀上的箭伤都感觉不到痛了,她最后一丝清明便是看到褚慎微不顾一切地拉她往岸边游,不停地和她说话。

“阿辞,要撑住,不许睡。”

“阿辞,我们要到岸边了。”

“阿辞,睁开眼……咳咳……”

有的时候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体弱多病,是不是怕冷,似乎体力比她还好。

褚慎微,你当真对我没有欺瞒吗?

苏辞渐渐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回荡起小童的声音,那孩子不是应该待在皇城吗?

“老先生,找到了,两个人都找到了。”

“主上怎么样?有没有事?”

“昏迷了。”

苏辞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扶起,灌了一口烈酒,之后塞下一枚丹药。

“这是爷爷亲自炼制的护心丹,能暂时抱住性命,不过初哥哥本来就中了寒毒……我先带他回去医治,有劳老先生送苏将军回北燕军营。”

“好,老夫他日必当亲自去结海楼谢过老楼主。”

脚步声渐远,小童带着褚慎微离开,才有人犹豫地出声。

“老先生真的要送苏辞回去吗?这可是放虎归山。”

“她的命不能再留了。”

“可是主上那边怎么交代?不如我们将她扔回河里,就说没救活。”

“北燕的人也在找她,扔回断行河可能会再被救起,你们补上一刀,将她的尸首扔到别的河里。”

“是。”

苏辞这人实在是倒霉,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她自幼无父无母,没爹疼没娘爱,被人贩子买进宫里当太监,和小太子享了没几天福,就迎来了十年的冷宫生涯,好不容易快熬出了头,又被北燕帝出卖,在边境厮杀六年,活了二十多岁没个舒闲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偏生只要北燕有难,百姓困苦,她就算是躺进棺材里,也能蹦出来再战。

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不知道为了什么,有的人只活了短短几十年,死的时候却是笑的。

大梁境内,一处山中桃源。

桃花村四面环山,远离尘世,不似南境的苦寒风雪,这地方常年桃花盛开,如今正值午时,村中屋舍都升起炊烟,唯独一家例外。

“莲婶,她不是你女儿,你家姑娘不是都死好多年了吗?”

一身粗麻衣的妇人蓬头垢面,黑白相间的头发里满是泥垢,手持菜刀护在苏辞床前,“你们滚,她就是我女儿,你们休想抢走她。”

“哎呦,姑娘你快说句话啊,别让莲婶这么发疯。”

苏辞醒是醒了过来,可脑袋昏昏沉沉的,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像个傻子一样迟钝。

她拿手捶打疼得要裂开的头,“我……头疼……”

莲婶见了,立马扔下菜刀,抱住她,“傻姑,娘陪着你呢,你怎么了?”

隔壁大娘看苏辞头上裹着一层层的白布,“不会是磕傻了吧?”

一位颇有阅历的老大爷抽着杆里的烟,一语道破:“汾阳河里好多礁石,估计是撞到头了,不是失忆,就是痴傻。”

“发生什么事了?”

一袭白衣如仙的女子缓步走来,那般高雅圣洁,似乎与这乡间民舍格格不入,简直是玷污了她。

一众村民见了来人,立即行叩拜礼,恭敬道:“拜见圣女。”

方才说话的老大爷是桃花村的村长,紧忙回禀道:“村中小事惊扰圣女了,是这样,前几日莲婶从河里救回一个姑娘,非说是自己的闺女,不肯让我们把她送出村。”

桃花村住的皆是西蛮亡国后无家可归的百姓,向来不许外人进出。

莲婶一直抱着苏辞的头,“傻姑不疼,别哭,别哭……”

说着,她满是黑灰的脏手一直给苏辞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直到把那张脸抹得不能再花了。

村民们满脸无奈,莲婶有个坏习惯,不喜欢洗手洗脸,把苏辞救回来,也不给她洗手洗脸,村民连这姑娘的样子都没看清过,如今被莲婶的手擦得更黑了。

乐千兮盯着床上的苏辞,美眸中闪过一丝怀疑,“河里?哪条河?”

北燕和大梁在断行河里捞了好几天,苏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村长:“汾阳河。”

乐千兮神色缓和,眸子依旧冷绝,下令道:“将她扔出桃花村。”

“是。”

莲婶见人上前,立即拾起菜刀,癫狂地乱砍,“谁都别想动我女儿,我砍死你们。”

村民不敢上前,只得好言劝说。

乐千兮眉头一皱,村长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老手,弯下身子,开口求情道:“圣女大人息怒,莲婶的这疯症都有一辈子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她一般计较。”

此时侍女在乐千兮耳边低语道:“圣女,大祭司有过吩咐,在桃花村谁都不能动莲婶。”

乐千兮闻之,眉头皱得更深,满脸的不悦,真不明白银流笙那家伙为何非要护着这老女人,她又看向床上的苏辞,见苏辞双眼无神,呆滞地像棵死树,问道:“她怎么了?”

村长是个聪明人,连忙道:“那姑娘在河里磕到了脑袋,痴傻了。”

乐千兮挥了挥手,似乎已经烦了,“罢了,让她留下吧,省得那老女人闹。”

“是。”

村民们得令,这才各回各家,踏实地吃饭。

而莲婶的破茅草房里,苏辞依旧呆滞地坐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任何东西,“我是谁。”

莲婶将屋门合死,从床底下掏出几瓶药,笑呵呵道:“傻姑,你是傻姑,娘给你上药。”

经她一说,苏辞这才察觉左肩上钻心的疼,莲婶帮她脱下衣服,肩膀上有一处贯穿箭伤,左心上还有一处刀伤。

苏辞虽然脑子不清醒,但还是有常识的,痴痴道:“心脏中刀,怎么能活?”

“你的心脏又不长在左边”,莲婶将药小心翼翼地涂在她伤口上,脸上的傻笑就没停止过,“你和娘一样,心脏长在右边。”

苏辞看着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亲切感。

接下来几日,苏辞被莲婶照顾得无微不至,精神好了不少,都能下床了,莲婶的药格外管用,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可她脑子里依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最痛苦的是莲婶不让她洗脸,别说村里人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自己都不知道。

“傻姑,你干嘛?快下来。”

莲婶特意去河里抓了条鱼,准备给苏辞补身子,一回家就见她一个飞身窜到了院里的树上,把邻居家卡在树上的小橘猫给救了下来。

苏辞将小橘猫抱在怀里,呆呆叫道:“娘。”

她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和莲婶相处,很舒服,默认了这个娘。

莲婶一把将她拉进屋,慌张地关上门,“傻姑,你记住以后不能随便用武功。”

“武功?”

苏辞只是本能地跳到树上,她自己也没想到能跳那么高,原来那样叫武功。

“对,不能用武功,他们知道了,会杀了你的……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呜呜呜……”

苏辞急忙答应:“娘你别哭了,放心,我不会再用武功了。”

谁知莲婶抱住她,哭得更厉害,“娘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那恶人再有机会杀你。”

恶人是谁?

苏辞还在疑惑,怀里的小橘猫被莲婶挤掉了,喵喵地往门口跑去,她突然头一疼,总感觉自己也养过一只猫,好像还养过一只很大很白的“猫”。

一吃完午饭,莲婶就开始准备晚饭,背上竹筐去后山抓野鸡,说要继续补身体,做娘的都这样,生怕孩子哪天饿死,但基本上都是撑死的。

苏辞待在家里,见天快黑了,莲婶还没回来,心中担忧,就自己去山上找。

桃花村的后山极大,小路又多,苏辞不知怎么就走到一处崖边。

一个披着银白色披风的男子站在崖边,衣袂随风舞动,一头银色的长发半束半拢在身后,看着就像绝世独立的仙人。

一个画面从苏辞脑海中闪过,似乎以前总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对她笑,怀里好像抱着只黑猫。

她头疼得厉害,眼前的银衣男子突然一只脚迈向崖下,身体前倾。

“别跳……”

她一个心急,上前直接将人扑倒。

男子的银衣被泥土弄脏,身上莫名其妙地还压着一个脏兮兮的姑娘,眉头一皱,“你是谁?”

苏辞忍着头疼,抓住他的肩膀,死死把他按在地上,“别跳,活着好……”

银流笙自认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脾气古怪得很,可望着面前人黑脸上清灵又担心的眸子,不由叹了口气,“我没有寻死。”

苏辞依旧骑在他身上,坚决不撒手,“偷东西的不会承认自己是贼。”

从未有人敢和银流笙这样说话,亦不曾有人敢压在他身上,惹得他一笑,“我真的没有寻死,是在参悟师傅说的天人合一之境,无己无待,御风而行。”

苏辞似是信了,手中的力气小了些,眼巴巴地看着他,痴痴念道:“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

“你读过书?”

“不记得了。”

苏辞起身,见他身上都是土,想为他拍拍,但自己的脏手反而把人家的衣服抹得更脏,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对不起。”

银流笙还没见过如此傻的人,只是那双眼睛却得比高山寒泉还清澈,让人见之安心,他掏出手帕,帮她擦手,“无妨。”

苏辞想躲,刚要把手收回,却被他紧紧抓住。

银流笙眉头微皱,暗中与她较劲,“你会武功?”

方才她压在他身上时,他便察觉了,若是换了普通人,早被他的内力震开了。

“娘说我会。”

“为何是你娘说?”

“我磕到了头,不记得了。”

银流笙见她一脸茫然,不像在说谎,“我怎么以前没在村里见过你?你娘是谁?”

“莲婶。”

“莲婶?你不知道后山是禁地吗?”

苏辞奇怪地看着他,禁地?那莲婶为什么能来?

“你放开她”,莲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把拉过苏辞,护在身后,掏出镰刀,防备道:“畜生,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银流笙白衣如仙,负手而立,对莲婶的态度极为古怪。

他未说什么,朝她行了一礼,便以轻功飞上树冠,消失在山林中,倒真像个仙人。

苏辞悄悄看了一眼莲婶背在身后的竹筐,一根鸡毛都没有,倒有一大堆药材。

莲婶一路将她拉回家,呵斥了她一顿,不许她再去后山,更不许她再和刚才那人接触,又连夜给她熬药,莲婶将一大筐不知名的药材熬到只剩小小一碗。

“傻姑,不能让人知道你身上有伤,记住你只有脑袋在河里磕伤了。”

苏辞一肚子疑惑,却还是应承地答应了,“好。”

“对了,你左手腕处的骨头有旧伤,不能用力,娘为你寻块竹板,把左手腕固定住就好了。”

可不是嘛,苏辞自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左手使不上半分力气,不是在河里撞的吗?

莲婶熬的药十分有效,第二日苏辞连伤口都不疼了,她趁莲婶不在家,到邻居家问了莲婶的身世。

“莲婶子二十年前就住在桃花村了,比我们这些后迁过来的西蛮人都要早,据说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没了。”

村长一手托着烟杆,一手支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许大娘,你又瞎唠嗑,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吗?”

这老人家眼睛明亮,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吞吐的烟气模糊了那张苍老的脸。

“傻姑,你娘呢?”

“去后山了。”

“她怎么又去后山了?大祭司这几日已经回来了。”

许大娘怪里怪气道:“反正大祭司一直默许莲婶能进出后山,不像我们这些人……”

村长呵斥道:“你闭嘴,傻姑你去把你娘找回来,记得千万不能冲撞大祭司。”

“大祭司是那个银衣银发人的吗?”

“对,大祭司是神明化身,你一定要……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

半个时辰后,苏辞被五花大绑地送上了后山,以冒犯大祭司之罪被压至一处名为“坐忘居”的竹屋,这竹屋修得位置极佳,颇有几分“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有声”的诗意。

村民们把请罪书恭敬地放在门口,就赶紧跑下了山。

苏辞真搞不懂他们在怕什么,竹屋门缓缓打开,她坐在地上,与那如仙清雅的人大眼瞪小眼。

银流笙不笑的时候,确实像个高冷的仙君,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请罪书,“你就这么让他们绑你?”

“你在骗人,你根本不是神明,这世上没有神仙。”

银流笙衣袖一挥,银针飞出划断绳索,内功已是登峰造极,“你不信,不代表没有。”

苏辞扯下一身绳索,起身道:“他们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算前世今生,分明是胡言。”

“何来胡言?人的命格天成,皆可以算出。”

“那你能算出我的吗?”

银流笙是何其聪明的人,当即猜道:“你是故意让他们绑来的吧。”

苏辞没有否认,“娘不让我见你,可我想知道自己谁。”

银流笙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早就命人查过了,是莲婶一个人把她从汾阳河里救上来的,不是断行河,而且北燕的大将军也不可能是个女子,她这般生龙活虎,哪有半□□受重伤的样子。

苏辞见他走神了,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瞪着他道:“你果然的是骗人的。”

她这一拽,四目相对,银流笙的嘴唇都快蹦到她的嘴唇,吓得他后退了一步,“胡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靠人这么近?”

苏辞的脸依旧脏脏的,一双清灵眸子疑惑地看着他,迟钝道:“为何……不能靠人这么近?”

她的潜意识里好像就是这么与人相处的。

“你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苏辞呆滞地看着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才怒气冲冲道:“男女没有区别,凭什么女子就要低男子一等?你不仅是个骗子,还看不起女子……”

不管失忆与否,她脑子里都没有男女有别这四字,不然如何在军营里和一群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待了六年多,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失忆后不知如何隐藏情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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