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在舞台上自曝家中欠债和被女友抛弃的私事，对于一个而立之年的公众人物来说，或许称得上是社会性自杀。但是说完之后耳返里面一片寂静，导演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个人谈话时间结束后，不用下场紧接着就是集体合唱，灯光渐变，干净的吉他声响起时，三米和明仔从两侧的延伸台走过来，天佑赶紧移到左边自己的位置去。

唱的这首是夜雨。

SMT作为青春偶像出道，但公司并没有只让他们唱口水的失恋苦情歌捞钱，在他们的歌曲中，经常可以找到有强烈人文关怀、或是关注社会议题的作品。夜雨就是其中之一。

这首歌说的是，一个潦倒的街头歌手，因为一场忽如其来的夜雨躲避在了CD店的屋檐下，听见CD店里传来的当红偶像歌声时感受到的落寞和苦楚。这位街头歌手年轻时也曾经心高气傲，有过成名的梦想，但是始终得不到主流肯定，屡屡碰壁。时光蹉跎，梦想已经褪色，张贴着各色海报、万花筒一样绚烂的CD店的存在也变得刺眼，如果不是因为一场夜雨，他不会再靠近这里。

朱莉很喜欢这首歌，特地让他们一人录了一版。

这个决定很有点未卜先知的意味。当年录完三版歌，就连监制都开口夸天佑表现得好，说他的声音适合这首歌，唱出了歌词里的苦涩和悲天悯人。三米和明仔怎么唱都被监制说不够投入没有感情，也许他真的适合这首歌吧，十年后，生存状况最接近那位潦倒歌手的也是他。

到了合唱位，天佑把视线移到右侧，看向他的队友们。明仔正看着前方的观众席，而三米则望着他。忽然，他便朝天佑偏了偏头。

他的动作非常轻微，表情也依然淡淡的，但只一刹，天佑便心有灵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示意要和天佑交换站位。

以前他们两人经常不满这固定的站位，曾经多次大胆地谋划着要在舞台上反叛地交换位置。但可惜这个想法从未付诸行动过。天佑稍稍点头，便望着三米，尽量对称地照着他的步调，慢慢一步一步往舞台中间走去。

距离大约只有二十步，但是感觉却走了很久。

两人要在舞台正中接近即将错开的时候，三米忽然不唱了。他移开了拿麦克风的右手，稍微侧了身，然后便抬手向天佑靠了过来。

天佑只感觉他轻轻地揽了自己，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过程很短促，等天佑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的时候，他已经松开回到原本换位的路线上了。观众不知道为什么反应热烈，不少人站起身来疯狂地挥舞着荧光棒。

三米和明仔上台后，天佑就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应。家里的事情从来没有对他们提起过，自己瞒了那么久，似乎偷偷摸摸地没把他们当成朋友。

三米已经重新唱起夜雨，天佑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他的背影，但刚刚那个感性温情的拥抱是真实的。一旁明仔正看着他，两人眼神对上的时候，他充满理解地笑了笑。

背景音乐中响起了远处惊雷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舞台仿佛成了那个小得可怜的屋檐，隔绝了外头那个残酷冷血优胜劣汰的世界。他忽然意识到，他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街头歌手，那个可怜人耳边听到的是陌生当红偶像的声音，而他旁边是相识了十几年，曾经朝夕相处、风雨同舟的队友。

只是他当初没有珍惜。

后面的第二次谈话环节明显气氛轻松自然了起来，再也顾不上原先设计的对话了，纯粹就是毫无计划的随便乱聊。扯到当年的小趣事上，互相还开了几句玩笑。

“大家肯定知道，天佑很喜欢车，”三米忽然换了个话题，“其实我也很喜欢车的。我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了驾照，那时候我们还没出道。”

他的语气像是要讲很长的故事，观众席都安静了下来。

“我刚拿到驾照的那天，就开着车和天佑一起出门了。天佑坐在副驾驶座，一直在吵吵闹闹的，说是要指导我开车，”三米说，“其实他也才刚刚拿到驾照不久。明仔那时候还没成年，没有去，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在市区绕了一圈就上了高速。

“高速上没有多少车，我前面恰好有一辆，我跟在它后面规规矩矩地开着。天佑嫌它碍事，一直让我换道超了它，我没有理他。其实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正式上路，心里有点紧张，不想增加操作难度，也不想在他面前露怯。我就这样跟着前面的车开着，天佑说什么我都说‘你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