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1 / 2)
马蹄声渐远,司鸿芷仍然沉浸在震惊的余波中里无法回神。她很想当自己出现了幻听,很想当对方只是开玩笑,然而冰冷的理智不容她自我催眠,他的话如楔子一般楔入她的脑中,不容置疑,不容忽视。
哪怕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哪怕她已经有认命的准备,然而当真的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会惊愕,会无措,会心烦意乱。
太快了。
她才刚刚接受自己藩王的身份,转眼就要被勒住脖子拖向命运的终点。
回到王府,她在自己的房间走来走去,碧螺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勉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觉得,哪怕是死,临死前也有挣扎一下的权利。
她提笔给司鸿重华写信,意思有三:其一,自己年纪小,德行浅薄,不宜为帝;其二,自己志不在此,不愿为帝;其三,自己更愿意看他夺得天下,登基为帝。
信写得极为诚恳,就盼他擦亮眼睛不要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写罢,迅速命心腹持信简去追司鸿重华。
又一日,落霞散尽,暮色四合,军队傍水扎营。
一轮寒月悬在天际,像一张俯瞰的人脸,注视着夜色下燃起的星星点点的灯火。
信使赶到晋军军营,把信交给司鸿重华。
司鸿重华坐在篝火前,手持木棍拨着前面的火堆,火光映着他俊毅的面容,忽明忽灭。他把信一字一句读完,淡然一笑,把信简投入火中,对信使道:“你回去告诉广陵王,天命所归,舍君其谁?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信使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没动。
司鸿重华道:“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就把这句话带回去,切莫忘记。”
信使谨慎地把他的话念了两遍,向他确认是哪些字,直到确定没有错别字了,才起身告辞。
司鸿重华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数日后,司鸿芷收到回信,眉头紧皱,心中十分不甘,却又知晓,再多言也是白费劲,徒令信使来回奔波。
她挥挥手,让信使退下。
天越来越冷,寒风如刀,严霜结庭,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
就在这时,邺城收到来自洛阳的求援信。
金乌帝率十万大军围攻洛阳。
当初弃洛阳弃得那么干脆,现在又回来夺,难道是不甘心攻邺无功?
司鸿芷对变态的脑回路无法理解。
她却不知,金乌帝自到长安后,接受了在洛阳的教训,颇能听进臣下意见。收仇池,平秦州,逼凉州称藩,还立了太学小学,境内尚称平安。
刘惠等人攻邺时,有人向金乌帝献上玉玺一枚,上有“靖盛”二字,说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金乌帝大喜,以为天锡祯祥,特斋戒七日,到太庙拜受瑞玉,还命献玉的人为“奉瑞大夫”。
祥瑞的鼓舞令金乌帝豪气倍增,发誓要亲自收回旧都,一雪攻邺无功的耻辱。
对于此君还知道“耻辱”二字,司鸿芷若知,想必要惊讶一番。
邺城有难时洛阳冯斌袖手旁观,现在邺城刚解围,就轮到洛阳有难,若说天道轮回,这轮回也轮得太快了点儿。
说实话,并没有人想去救。
众人齐聚听政堂,卢长史道:“洛阳城坚,秦王孤军深入一千里,日久必会退军。邺城刚逢大难,元气未复,此时不宜出兵。”
赵司马也道:“严冬腊月,天寒地冻,确实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司鸿芷自然更没意见,不为其他,只为她知道洛阳会没事。
如此,众人把这件事置之脑后,专心邺城恢复。
冯斌向邺城送出求援消息时,自然也向晋州和江南发了消息。白雀帝觉得,南兵不耐天寒,且惯于水战,不适合越过长江到北地作战。想到邺城的情况,转命司鸿重华去救洛阳,顶好把金乌帝打死了,一了百了。
司鸿重华没有立即发兵,接连征战他的部队也是需要休息的。但他又觉得,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向邺城传信,让邺城去救洛阳,说是救,其实是拖住金乌帝,以便他故技重施,去攻打金乌帝的老巢长安。
如此来来去去,三个多月已过。洛阳城坚,金乌帝围攻不下,整日闲得无聊,不是去狩猎,就是与美人饮酒嬉戏,或是与群臣赌博,毫不体恤士卒。左右有人进言规劝,他便斥为妄语,怒火上来,连杀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