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1 / 2）

柳溶先审问六皇子的贴身侍女，两个侍女仗着身份，原先还不愿回答，后来实在捱不过，就说，六殿下怕苦，对味道又敏感，特别排斥吃药。每次让他吃药都跟打仗一般，苦口婆心没用，哀求苦劝没用，最后把陈太妃和六公主抬出来才勉强吃两口，可又实在受不住那个味道，总是刚吃进去就呕出来，连好不容易吃进去的饭都搭上，让侍女们看着都难过不忍。

薛氏从暴室出来后，因不能近身伺候，便帮着小丫头为六皇子煎药。每当这时，六皇子就会强撑着病体到门口默默观望。两位侍女见状，偷偷请薛氏劝六皇子吃药，没想到，六皇子竟顺利吃下了。之后，两位侍女便瞒着上面，暗中让薛氏服侍六皇子用药。

柳溶问明情况后，到为六皇子煎药的地方看了看。因六皇子厌恶药味，故煎药总是在外面。小火炉旁边有一丛花，不知是被药味熏的，还是没照料好，长势很是堪忧。

柳溶拨了拨那丛花，在花丛的泥土里看到了药渣。

然后，他去了暴室，审问薛氏。

得到一个惊人的真相。

回来后，他向司鸿芷回禀，“薛氏能从暴室出来，是因为六殿下的病。她在暴室颇受苦楚，非常害怕再被关回去，但她心里明白，以她做的那些事，娘娘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她。六殿下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只要六殿下病着，娘娘就会迁就殿下，不会把她关回去。尤其她无意中得知她侄子死的事后，更加害怕自己出事，也更加不希望六殿下很快好。

所以她煎药时，总是把煎好的药倒去一半，再添上水……之后近身服侍六殿下用药，更是由着殿下的性子，想吃多少吃多少，从不把药用完。虽然她哭着说并没有想害六殿下，只是想拖一拖，但她此举确实害死了六殿下。六殿下的病一直时好时坏，迁延不愈，以致后来越来越重，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本来以为现实已经足够残酷，但事实总会告诉你，还会更残酷。

司鸿芷不能相信，无法接受，她的弟弟竟是因为这个荒唐的原因离世的，她宁愿他是病亡的。

她气得发蒙，双手颤抖，破口大骂：“蠢妇！无知蠢妇！她害死了我阿弟！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柳溶冷静道：“六殿下临终有言，想让这个人陪着，无论生死。”

“她也配！”

她倚在床头呼呼直喘，脑仁儿突突生疼，此刻撕了蠢妇的心都有。

柳溶静立在旁，面色宛如一潭碧水，无波无澜。

薛氏固然可恨，但六皇子自己就没有责任吗？柳溶曾是一名医者，医者最头疼的病患莫过于六皇子这种，身患重病却逃避吃药，实在令人无语。但死者为大，他不予置评。看司鸿芷气得快发病了，连忙道：“或许，可以把六殿下被薛氏害死的事告诉薛氏，她毕竟是六殿下的乳母，两人有十多年的情分，且自知无生路，她自我了断殉了六殿下也未可知。如此，还算有一分可取之处，让她陪在六殿下身边也不那么隔应。”

司鸿芷犹自愤愤，“太便宜她了！”

柳溶道：“她不过蝼蚁，要她如何死、什么时候死全凭主上一句话。但现在无法昭告众人六殿下病亡的事，让她恶死，别人不知道缘故，只会彰显公主戾气，起不了警戒世人的作用，何必如此？就算把她碎尸万段，六殿下也回不来，解不了公主的气，说不定还会让亡者不安，请公主三思。”

司鸿芷在他冷静的言语中渐渐平静下来，怔然片刻，道：“你说得对，哪怕把她千刀万剐，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是，让她死得太舒坦我又不甘心……这件事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她捂着头，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厌倦，抑郁伤悲，柳溶服侍她躺下，默默退下。

他来到暴室，把六皇子被她自己害死的事告诉了薛氏，薛氏惊怔，先是不肯相信，但看柳溶的神情又不得不信。她痛哭失声，捶胸忏悔，柳溶无动于衷，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薛氏在他的目光下，哭声渐渐低下去。柳溶道：“就这样吗？我以为你听了这个消息后会痛不欲生以死相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