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想(1 / 2)
司鸿芷醒来时,身边只有柳溶,其他人全都不见,她刚要坐起,就被柳溶按住,严肃告诫:“公主病了,和六殿下一样的病,万不可有一丝大意。”
之前发生的事涌进脑海,她的心痛得剧烈抽搐,眼前一片迷离,艰涩道:“我阿娘……阿弟呢?”
柳溶的声音极为冷静,如扫过霜原的凛凛秋风,“六殿下在公主的房间。现在正是战事的关键时期,六殿下的事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军心动乱,邺城必破,后果不堪设想。以后公主就是六殿下,请公主务必记住。”
风不知从何处透进,灯光摇曳,满室忽长忽短的影子,如诡秘的噩梦。
有一瞬间,她仿佛坠入梦中。
她发现,自己就在弟弟的房间,就在他的床上。
她的声音如被扼住,绝望如冰冷的潮水漫上,渐渐把她灭顶。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若一缕孤凄的幽魂,“我……我要去看阿娘阿弟。”
柳溶刚要阻止,她已经挣扎着下地,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往外走。
夜色沉沉,她身上还穿着中衣,柳溶为她披上一件外袍。她走出门,沿着长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寒意扑面而来,远处闪烁的灯笼如冷峭的眼。
她的房间内,少年平躺在床上,陈太妃枯坐旁边,听到声音,缓缓抬眼。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的两鬓生出白发,整个人如燃烧过的灰烬,枯寂黯淡。
司鸿芷的心痛得一抽,几乎弯下腰来,却和陈太妃一样,流不出眼泪。她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少年,终于力不能支一般,缓缓滑坐在地。
外袍脱落,她的手触到上面的图案,那是一件男式外袍,六皇子的外袍。
终归还是到了这一步,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努力,如何不甘,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桎梏。
或许,这也是她的一场梦,就像她的另一场梦一般,一切皆注定,半点不由人。
至于期间他们经历的那些锥心之痛,对于掌控命运的神明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没有眼泪,只有绝望,只有颓丧而已。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平静得犹如死亡,“离去的是六公主,不是六郎,六公主只是去陪她的母妃了,阿娘不必过于伤痛。以后,我会代替他尽两个人的孝,永远不离开阿娘身边,我们……相依为命……”
有压抑的呜咽声传来,她挣扎欲起,似想安慰,却又晕了过去。
病发作得如此之快,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时睡时醒,浑身疼痛,冷得发抖。柳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贯清秀的面容憔悴下去,两眼熬得发红。
他在担忧,非常担忧,担忧她步弟弟的后尘。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死亡可以结束这场梦境,她宁愿就此死去,彻底解脱。
没有意思,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显而易见的结局,重复又重复。
第一次,或许她只是心有遗憾。而第二次,除了失败和颓丧,再无其他。如果还有第三次,她一定会疯。
既如此,不如一切归零,伤痛到此为止。
当她渴望解脱的时候,却看到了陈太妃,坐在她的床前,两鬓的白发醒目刺眼,双目红肿,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满目悲凉沧桑。
陈太妃亲自喂她服药,道:“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如果女儿再有不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芷儿,别让阿娘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喉中哽塞,说不出话来。哪怕现实如此灰败,前景如此无望,她也无法拒绝自己的母亲,无法看她一次次承受失去儿女的巨大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