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接到消息，陈淑仪喜不自胜，命人重重打赏了传旨的内侍，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出宫事宜。

寒冬腊月，呵气成冰，蒙蒙阴云笼罩在皇城上空，不时有碎雪沙沙飞舞，天地间是融为一体的昏暗朦胧。

司鸿芷完全无法感应陈淑仪的兴奋热情，因为天气的缘故，她心情郁郁，甚至因为旨意的结果太过契合梦境，让她生出一种倦怠的茫然。

此去一别，再回来只怕已经改天换地，细思梦境，她侥幸躲过疾病，躲过战争，躲过大皇子，却最终躲不过大司马。

想到大司马，就想到现在的司鸿重华，然后，她提笔给司鸿重华写了一封信。

是一首诗，因连日阴郁的天气有感而发，明面是写洛阳的冬天如何寒冷、如何灰暗、如何看不清前路，实则引人联想她在自怜身世遭际，含蓄地提醒他莫忘当日守望相助的承诺。

信发出去没多久，司鸿重华便着人送了一盏灯笼过来，并附话，“这灯笼既能照明又能取暖，正是公主所需，有了它，公主别再学人家那些个伤春悲秋了，小小年纪，不像那么回事。”

“……”真是一腔情怀付了臭水沟。

司鸿芷面无表情地想，自己竟能想到给他写诗，也是想瞎了心。

她对传话的内侍道：“既然重华公子不识字，你就直接带白话好了，就说如今他是城里人，我即将成为乡下人，请他苟富贵莫相忘。”

内侍琢磨了一下，聪明地略去了前半部分，只传达了后面的内容。

司鸿重华回信，平平整整的木板上只有两个字：多虑。

司鸿芷抬手就把木板投进火盆烧了，这人可恨的程度已臻化境。

元月刚过，地上残雪未消，陈淑仪就向皇帝请辞，踏上去邺城的路程。

这次前来送行的不止一人，陈淑仪面带微笑，神色轻松，仿佛不是离京，而是去郊游。

杨淑妃叹：“现在柳树未发芽，想折一枝送妹妹都不能，姊妹一场，别忘了我们，常写信回来。”

陈淑仪柔声答应，萧美人含泪道：“娘娘也时常督促一下那孽子写家书回来。”

陈淑仪点头，“我会记得。”

司鸿芷趴在车窗上，看着送别的众人，听到这话有些纳闷，刚想说什么，车内的六皇子拽了拽她的袖子道：“阿姊，我们去的地方真的很远很穷吗，我不想去，我想留在京城。”

司鸿芷：“邺城一点都不远，更不穷，比在皇宫自在多了。”

“真的吗？”小男孩怀疑。

“当然是真的。”

她细细讲述自己记忆中的邺城，以此打消男孩的顾虑。正说着，陈淑仪上车，车子启动，她连忙挥手向众妃告别，放下车帘后想起萧美人的话，奇怪道：“美人娘娘对阿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让阿娘督促重华兄长写信？”

陈淑仪“嗯”了一声，看她满脸不解的样子，微微一笑，掀起车帘，“你看前面是谁？”

车子渐渐驶出宫门，司鸿芷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除了道旁光秃秃的树木，就是衣甲鲜明的兵士，队伍旁有一人，骑在马上，身着戎装，腰背挺直，背影看上去着实英武，那人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盔帽之下，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俊美英毅，不是司鸿重华是谁？

司鸿芷愕然。

她用力冲他挥手，司鸿重华勒马回转到她们车旁，道：“公主何事？”

司鸿芷睁着圆圆的眼睛，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任命我为魏郡太守兼邺城司马，我自然要一起赴任。”

司鸿芷一时无法消化这条信息，“你怎么没告诉我？”

青年目光深深，“不是公主所言要守望相助？”

她一时无言，突然想起他那封回信：多虑。

原来他早有准备，原来他背后已经做了这么多。

无论梦境中有多少芥蒂，这一刻，她动容了，心绪起伏。

她道：“你母妃同意吗，她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回京，还说要给你说一门亲事呢？”

语气中不由带上几分揶揄。

他若无其事，驱马前行，“所以才要尽快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