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阴阳泉水不是水（1 / 2）

一般说来天空落雪时是阴沉沉的，但大荒山高耸入云，即便是下雪时也如同晴日一般光亮，将途中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若是看久了山上的雪景，反而会被积雪反射的灼灼银光照伤眼。

梅显眯着眼仔细看着周围飞速掠过的景色，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一片雪，再没有其他东西。

奉修从后头捂住他的眼，劝道：“别太用力看，小心雪盲。你现在失了修为，看不见它们的。”

既不能看雪，梅显撇撇嘴将狐狸头套在自己头上，如此眼前便一片漆黑了。

他的声音套在狐狸头里，听起来闷闷的：“等会杀起来我是不是要找个地方躲着？”

奉修摇头笑笑：“不必，其实这些并不是什么妖精，只不过是一群大荒山独有的灵兽罢了。只要咱们不碍着它们，它们也不会主动上来攻击。”

“那么它们现在是在观察我们？”梅显皱皱眉，还是不太放心。

奉修却没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到了樵夫话中的那个作威作福的仙人：“那樵夫说前几年来了个‘仙人’，八成是个不入流的修士，估摸着是被修仙界赶出来，便想在边界的凡间浑水摸鱼。他下令周围的凡人都不许在山腰以下伐树，山上的树便遭了秧。这些灵兽原本是聚居在大荒山峰的雪林中，集冰雪精华而生，如今被凡人们砍伐了生存之所，如何能不愤怒……”

梅显若有所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大荒山腰下定然藏着什么东西，不然也不值得那‘仙人’这样重视。”

“不错。”奉修对自己的聪敏程度还是非常欣慰的，“他自然是有所图谋……这件事叫咱们碰上了便不能不管，待你重塑丹田，基础稳固后咱们便下山去会会他。”

梅显转向奉修的方向：“只有你，可没有什么‘咱们’。而且……你仿佛知道些什么。”

奉修装模作样惯了，闻言便又捏起莲花指一本正经道：“修道之人讲究因缘际会，既然这件事找上我们，那么冥冥之中便必定有气运缠绕。若是置之不理，未免对道途有碍。况且修者理应心怀仁善，眼见人间百姓水深火热，怎能视若无睹？”

梅显嗤了一声，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已经能在脑中想象出奉修此时道貌岸然的模样，他说道：“我看是你要杀人越货。”

修仙界竞争激烈，这等事也是常有，只是他不知奉修也会如此。

奉修却摇头：“他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他。只不过他那里有你需要的一样东西，去别处找要跑大老远的路，不如就近罢了。若是他肯给，咱们就做个交易。至于他作威作福之事……他若知趣，能听我一声劝那便好。若是他既不愿意交易也不愿意听我的劝，那便只能祈祷自己不怕半夜鬼敲门了。”

这名“仙人”他是会过面的，不过那是十几年后半人半魔的他在阴阳泉重塑丹田之后的事。彼时这“仙人”已在大荒山下扎根十几年，带徒弟来此泡泉水的悦山道人既想着为凡人做主，也为着给刚脱离邪道的徒弟做一个正面例子，便将那修者就地格杀，还大荒山一片太平。

悦山道人是真正心怀天下之人，诛灭邪道之事全由他一手包办了，奉修倒是没真正同那“仙人”交过手，对此事也并无所谓。

他从来便是极怕麻烦的性子，与他无关之事他向来选择袖手旁观。他几个友人也常常说他对感兴趣的事物便如春风拂面，对无利可图之事便冷漠如霜。悦山道人提出讨伐那修者时，若非那修者手中有奉修结丹所需的东西，奉修反而想劝师父别多管闲事。

如今再遇见这还未发达的修者，奉修原本也不打算招惹。

只是事与愿违，梅显结丹所需的一样东西正好长在大荒山山腰上。

既然如此，他便不得不去同那修者打交道，若是顺利便再为凡人谋些福利……啧，总之是麻烦至极。

奉修支着下巴随意把玩着手中凝出的冰球，眼中映出一片冷冽的雪色。

梅显听他这番话似乎并不打算为凡人主持公道，心里却并未对他的冷漠而惊讶，反而有些理所当然似的暗暗有些赞同。

但他此时尚未意识到这一点，便撇下心头这点淡淡的想法，将狐狸头往下压了压，靠在冰橇的靠背上养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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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橇飞速地在雪上滑行，扑面而来的冷冽冰雪都被奉修设的阵法挡在外头。眼见着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奉修将眼神投向冰橇的车辕边上。

寻常人看这雪地是看不出什么蹊跷的，但奉修并非常人，他的神魂已接近合体期大圆满，合体期以下的小手段只需一眼便能看穿。他眼睛微眯，附了些神识在眼上，便瞧见车边飞掠而过的雪地上迅速地印出几个爪印。那几个爪印极小极浅，然而却能一步不落地跟在车边，甚至犹有余力。只是这爪印落在奉修眼中虽清楚，却不见那爪印的主人，这景象就好似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正迅速地追着这架冰橇。

——若是连他也看不穿的东西，那么不是合体以上的修为，便是天赋神通了。

奉修知道，这是雪兽们趁着天暗追上来了。它们是皮毛本来便与冰雪同色，天生禀赋中更有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能力，若非奉修已提前加意小心周围的细微变化，怕是也发现不了它们的踪迹。

隐形在雪中的雪兽们追着冰橇，有几个跑得快的竟抓住了冰橇的把手，扒在车辕上歪头歪脑的好奇地看着奉修和梅显。

奉修身上的冰灵根气息对于这些雪兽来说非常亲切，那几只雪兽便大着胆子跳上了冰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