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再等会儿。”江屿衡让人开了两台机子，当场把方楹摁在了有点儿脏的座位上，“玩吧，好几个小时呢。”
这时候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留着黄毛的男人，径直走过来勾住了江屿衡的脖子，方楹转脸一看，黄毛男人的手臂上全是黏腻的汗，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江屿衡倒是没什么反应，还弯了弯眼角朝那个男人笑了一声，聊了几句后那个男人看了一眼方楹，便哼着歌儿走了。
挺悠闲地江屿衡一偏头看见方楹身体僵直，以为是对方不会玩电脑，江屿衡又把自己那张特别欠揍的脸给凑过去，随手点开一个扫雷：“你就随便玩玩，别紧张啊，什么扫雷蜘蛛纸牌随你玩，我先和林伟泽打一盘CS……”
“操，”林伟泽隔着江屿衡看见方楹电脑桌面上赤裸裸地开着一盘扫雷，实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老江，你就让他玩这个啊，这也……”
没等江屿衡多说什么，表情快裂开的方楹已经从他手里用力夺过了鼠标，开始在扫雷上飞快地点着。江屿衡刚开始的时候只草草地看了一眼，等他和林伟泽才打开游戏准备玩，方楹已经把扫雷给通关了。
“你带我来网吧就玩这个？”方楹这时候脾气已经达到临界点了，昏暗的灯光下看向江屿衡的眼神都有些隐隐带着戏谑和怒气，“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了，”江屿衡有些敷衍地揉了揉方楹的脑袋，一只手单控着游戏，眼睛微眯，“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就再玩一把……”
“江屿衡！”方楹直接用力地把江屿衡的手给甩开，网吧内汗味儿脚臭味儿夹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他一时半会儿没法冷静，死死地盯着江屿衡，
“都说了等会儿，”江屿衡看着方楹这个眼神，心里也陡升了异样的烦躁，偏过头不再看他，“你别管。”
江屿衡随意地摆了摆手，紧皱着眉头，电脑显示屏上变幻莫测的光一齐打在他的脸上，照的眼底一片冷冷的光。他和林伟泽打游戏的时候很专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巧地跳着，和其他挂着黑眼圈成天泡在网吧里的男人的油腻手指截然不同。可方楹看过去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眼前这个和他一块儿长大的男孩儿开始陌生了不少。
不是分隔距离上的陌生，也不是许久不见初重逢的陌生。是他只偶然间瞥了对方一眼，便觉得脚下的一方城池都与他勾划上了楚河汉界，像是一转身，身后便早已东海扬尘，无处可追。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打定主意不再劝故意听不到他讲话的江屿衡。他百无聊赖地又玩了两盘扫雷，知道实在没什么挑战性之后便站起了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头朝江屿衡说了一句：“……我去上个厕所。”
江屿衡也不知是听到没有，表情一直紧绷着没有太大变化，连个声儿都不出，只顾着眼前的游戏。方楹没办法，干脆把机子给关了，头也没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哎江屿衡，”反倒是林伟泽有点儿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方楹瘦削的背影，推了推江屿衡，“你不去看看啊？万一碰到章志一那帮子人……”
“别他妈瞎管，”江屿衡紧锁着眉，压根儿没有要去看的意思，但眼底尽是烦躁，语气都有些不耐烦，“给老子上线。”
方楹拎着个吧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厕所，再转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江屿衡原来的位置了。他一向方向感不好，别人一两天就能记住的路他可能得花上几个星期，更何况现在人生地不熟，一个网吧在他有些惊慌的眼里都开始扩成无边无际了。方楹有些迷惘地站在嘈杂喧闹的网吧里，身边的几个男人时不时还因为游戏而暴喝一声，惊得他赶紧往旁边一避，正准备拦住一个人问一下出口在哪的时候，身后却猛地靠上来一个人，带着浓重酒味的鼻息让他差点儿没当场吐出来。
室内的灯光有些黑，一只粗黑的手臂用力地挂在他肩膀上，怎么推都推不开。方楹艰难地转头一看，一张略显浮肿的黑脸登时吓得他差点儿腿软，想赶紧躲开的时候，半抱住他身体的男人竟得寸进尺地往他脸旁凑了凑，吐着浊气的嘴唇擦过方楹白净的脖颈时，他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那时候开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基本没什么营业合格的地方，算是个聚集了附近闲杂人等的好去处，也不像现在管得这么严，成年未成年的来者不拒。那时候酒吧夜店只算是个新奇物种，学生还不太敢往哪儿去，反倒是网吧成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另类地儿。总之就是，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这儿哪来这么好看的小子……”黑脸男人嘟囔不清地笑着，双手不规矩地蹭着方楹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身体，“……长这么好看，不如让哥哥带你去玩……”
男人带着汗液而黏腻的脸已经好几次蹭过了方楹的肩，旁边的人却仿佛熟视无睹，像是集体默许了这种行为，根本不管方楹是死是活，全都沉浸在自己的或赢或输的游戏里。
方楹当场就后悔赌气从江屿衡身边离开了。
“你他妈……”他眼见那个男人肮脏的嘴唇就快往自己脸上靠，实在忍无可忍，用力地推了一把，“给我滚……”
可他力气到底是比不过一个喝醉了的成年男人。正当他已经被用力摁在墙上，就差喊出江屿衡名字的时候，面前的这个男人背后像是被猛踹了一脚，眼神一晃，整个人都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眼神里透着被打断的厉火：“谁他妈……”
“志一哥让你过去一下，”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孩儿似乎是笑了一下，“别让他等。”
方楹眼前这个粗野的男人愣了一下，才用力地推了一把已经懵了的方楹，骂骂咧咧地朝一个方向离开了。方楹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直到对方进了一个小门消失了之后，才彻底软了腿，正准备往地上坐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孩儿赶紧走过来抱住了他，还低声地问了问：“没事儿吧？”
“没事儿……谢谢你啊，”方楹撑在那个男孩儿的手臂上，闭上眼缓了缓，才又睁开眼吐了口气，“你……于秉怀？”
看见方楹越睁越大的双眼，随性地套着件校服的于秉怀不由得笑了笑，敲了敲方楹的脑袋：“你怎么来这儿了啊，这儿可不是好孩子该来的地方。”
方楹有些语噎：“……那你怎么在这儿？”
“来玩儿啊，”于秉怀眼底笑意更深，“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难道我还来这儿学习啊？”
刚刚跟下凡历过劫似的方楹实在没心情和他耍嘴皮子，缓了缓心神，试了一下还有些发软的腿，发现自己整个人还有点儿抖。于秉怀大概是看出来了，咧了咧嘴角，赶紧揽过方楹的身子，准备扶他起来：“方楹你也真是，吓成这个样儿……”
他话音未落，方楹半靠在他怀里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眼前却突然站定了一个人，低沉而隐隐发狠的语气几乎是让方楹一瞬间有些失神。
在肩上半勾着校服的江屿衡盯着眼前靠在一块的两个男孩儿，眼底恍然掠起一阵惊涛骇浪：“你俩他妈的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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