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季然并不是专门到谢思彧家楼下去偷拍的，他会出现在那里纯属巧合，拍下那张照片也是临时起意。

短短几分钟，他就在谢思彧的脸上看到了热恋之人独有的满足，老夫老妻式的默契自豪，但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某种忧愁。而这些丰富的情绪是他和谢思彧同学一年多来从没有见到过的。

“原来你也是有喜怒哀乐的，那每天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老成，被我抓到了吧，看你到时候还怎么装。”季然最开始的想法仅此而已。

而开始时那一个小小的作弄竟会演变成一场目的明确的“交易”，或许就连季然自己也始料不及。

樊林在黄洪星的委托项目中已经乐得暂居幕后，但面上功夫还需做足，他去邻市时的代言人变成了季然。这是一个观摩学习的好机会，季然也很高兴。

可沈清恒并不容易相处。

他的装裱技术堪称出神入化，季然跟在他身边时还会遇到慕名而来找他帮忙装裱的各类收藏家。照季然的理解，延福阁虽然主营古籍修复这样的文化业务，可也得吃饭啊。虽然不是图书馆博物馆这样的大客户，可私人关系的维持也不能忽视。但这位沈专家拒绝的委托远远比接受的委托要多得多。

要不是曾经亲眼目睹他把给黄洪星的那一副朱素徽的真迹进行过重新装裱，季然都要怀疑沈清恒不是浪得虚名就是奇货可居了。

三个字概括，就是难伺候，比樊林还要难伺候。说不定樊林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选择了让他来，而不是谢思彧那个简直不通人情的呆瓜。

可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让人情老手季然铩羽而归的，季然那么多年的历练也不是白干的。挑剔他可以迁就，可为难和嘲讽就不是他能接受的了。为了博得院里一众老师口中的好名声，他可努力了。谁要让他的这些努力付之东流，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真正让季然把矛头对准了谢思彧的，也是沈清恒的一番话。那天季然有些轻微的感冒，整个人头重脚轻，但还是按照沈清恒的要求带来了他要的早餐。

这老头事特别多，包子不要香菇馅和芹菜馅的，还不能凉了不能有凝结的水汽。季然为了伺候他还准备了一个保温的盒子，就为了能买到他想要的早餐。

可早餐吃完了还不算完，他让季然给他办公间的那盆文竹浇水。季然那时候有一阵的眩晕，一不小心把打来的半盆水全倒了上去，还弄湿了沈清恒的办公桌，把他桌上的一本线装古书的一角给打湿了。

这可不得了了，沈清恒像是终于逮到了机会，对着季然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会不会浇水啊？你是浇水呢还是浇书呢？樊林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学生啊，像你这么毛毛躁躁，还干什么修复师呢？可别到时候你手上的书在清洗污渍阶段就被你给洗坏了。你是不是还有个同门叫谢思彧啊，回去告诉樊林，要这个项目他还想干，那就换另一个人来。”

季然不敢反驳，撂担子不干的豪气他也没有，他发挥了他二十多年来最好的一次忍功忍了下来。换谢思彧来，开什么玩笑?我都不够你拿捏，还想让谢思彧那个呆子来，你们有没有搞错?一个两个口口声声谢思彧谢思彧，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这一刻，季然对谢思彧的嫉妒达到了峰值。谢思彧有什么错呢，他不是院里的名人，除了樊林对他青睐有加之外，性子沉闷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可季然又有什么错呢?错在他没有生在书香世家，还是错在完全不像一个读书人?

是了，季然突然明白过来，他嫉妒的，也不是谢思彧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樊林的青睐，而是他汲汲营营，还是不如谢思彧装傻来得有用。那么就让他来看看谢思彧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如果谢思彧答应了，那真是一举两得。季然不仅能轻松得到一个一作，还能拉谢思彧下马，他们半斤八两，同是伪君子，也就没有了五十步笑百步的必要。一作也没有那么重要。可要是谢思彧不答应，那他也能掀开谢思彧那张在院里总是云淡风轻的假面。不管怎样，他都不会亏，算起来还赚了。

谢思彧从咖啡店回家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周扬好好商量一下。谢思彧是有点恼的，他们不偷不抢不犯法，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如果在一起不能堂堂正正，那又如何能抵挡外界的一切风雨。即使他们关系的开始只是周扬的又一次心血来潮，他仍然有忠于这段感情的道义，要使情意茁壮绵长，直到结束。

如果非要有那么一个结束不可。

可他这天晚上终究没有等到周扬，他在快凌晨两点的时候才收到周扬的信息，得知周扬去了雅南，至少要在雅南呆上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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