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花园俱乐部的领头人,总会随着权力和财富的更迭不断更换人选,而最新的一个,是新任市长的夫人赵瑶君女士。
刘女士也是其中的一员。黄洪星的夫人在出院之后迎来了一众成员为她举行的庆祝会。这是刘女士提起捐赠事宜的一个绝佳时机。捐香火和功德钱是好事,捐族谱自然也是功在千秋的好事。积阴德和积书二者并重,岂不更是福寿绵绵?
参加者无不对此纷纷表示赞同,刘女士却还是觉得不容乐观。黄洪星的夫人就和花园俱乐部的实际运营人一样,空有名头不掌实权。她被黄洪星捧成家里的女主人,却连丈夫风月场上的事情都过问不了。
周扬千叮咛万嘱咐,刘女士也只能尽力而为。士农工商,她偏偏属于最下一级,所说的话究竟有多少分量,从来由不得自己。世间的事情奇就奇在这里,这准入极严阶级分明的小圈子在某一刻竟也会有成就一桩美事的机缘。
倒了几天时差谢思彧才慢慢恢复过来,现在见周扬一面实在是难,入哪一行就得守哪一行的规矩。快速迭代是刚需,给不了周扬太多的空余,在“花花世界”打地铺也是他近来的常态。
辛苦不可怕,谢思彧真正照顾的,是周扬的自尊心。既然周扬并不说破,他也就乐得不知道。
八月的延福阁会为暑假的学生们开设专门的古籍普及活动,小朋友甚至可以在体验区亲手拓印字画。谢思彧会在修复之余,充当讲解员,指导实践参与者。
图书馆博物馆这类文化设施可以新建,但一座城市的历史却没办法新建。有了文化设施也不代表一座城市就能成为文化城市,溪行依水而建,靠的是长期的历史积淀。从古时的赵、沈、朱、齐四大家族,历百代而成为一个容纳众多移民者的文化名城。
让谢思彧意想不到的是,樊林早在他去德国之后不久就被架空。起先,黄洪星以族谱破损程度太高一个人统筹难免有疏漏为由,要求再来一个监工。这简直是对樊林专业技术的侮辱,但好在樊林也有一颗玲珑心,对此虽颇有微词,但也没有拒绝。后来,在修复进行到后期装帧之时,统筹装帧的对象自然而然换成了对装裱更为专精的沈清恒。
除开合作修复的情形之外,专家统筹者对单人修复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大。这个角色的作用更多在处理疑难问题并给出关于修复方案的意见。延福阁多得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修复师。年纪大的人都有点小脾气,大家对此都表示理解,但是谣言还是在私底下流传开来。
谢思彧回来没几天,就听说沈清恒和黄洪星达成了一项交易。沈清恒用一副自己收藏的书法,换回了黄洪星手上收集回来的沈姓族谱。在谢思彧看来,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沈清恒交换的,是溪行当地的草书大家朱素徽的真迹。在收藏市场上,这位书法家的赝品泛滥成灾,但即便如此许多人还是趋之若鹜。
改变不了流浪冲动的人要怎么去理解一位老者寻根的努力呢?谢思彧祖上也算是外来者,修族谱、立宗祠之事,在这个已逐渐成熔炉之势的当下显得那么遥远。或许寻根也只是某几代人的宿命吧。
比起这桩交易,谢思彧更加关心的还是这批族谱当下的命运。这是切切实实与他有关,并可能因为他而改变了命途的,属于他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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