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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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的脚在监狱门口的石板路上打转,门口守卫的眼睛随着杜安打转,看这个红发的年轻人转了几圈后一脸视死如归的进入了大门,不由心中感叹:又一个去自首的!
杜安不是去自首,不过他的心情也相差无几。末种(八)月的阳光里掺了火焰灰烬一般,干燥而毒辣地扇在脸上,给皮肤上留下一片红色的痕迹。他穿过顶部镂空的门廊,光斑一道又一道地抚摸他的头发,仿佛阻止杜安迈向那阴冷的黑暗之地。
过去的六个月他等待,煎熬,辗转难眠。当他去药物种植园采摘药品时,看到长灯藤下徒留的光晕,当他到图时,看到空无一人的坐席,这场景本来很正常,但杜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杜安的寝室成了诸多法师的踏青地点,安东不得不但极开心地和女朋友出去租房暂避,那些无聊的白袍们会问他关于天文学的见解,顺便矜持的问到阿贝德的情况,红袍们则更加大胆地问起隐晦的奥秘,关于黑暗魔法和曼尼马可的碎片。
终于他下定决心,刮了冒出来的胡茬,穿上浆洗的衬衫,硬领口扎的他脖子发痒,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递上了出校申请。
监狱负责人通报过后,他在阴暗的,与窗外的明媚八月格格不入的法师监禁室看到了阿贝德,沉静的坐在铺了褥子的石床上,膝盖上铺着几层羊皮卷,看上去大公夫人打点的尚可。他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下来,逆着光,脸上一片阴影。
相反,从阿贝德的角度看来,杜安的身形一清二楚,左边的胡子没刮干净,右边则刮出了血痕,脖子不安的蹭着领口,脸上写了滑稽的表情,而一头乱糟糟的红发……看上去真是柔软暖和。阿贝德的右眼视力下降的厉害,事物一片模糊,而左眼异常清晰,他看东西时总要眯起一只眼睛才看得清。
二人对视良久,杜安先撑不住开口,毕竟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破沉默的那个。
“你还,还好吗?”杜安干巴巴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难听得让他想把它再塞回去。
阿贝德柔和道:“大概还不错,托你的福。”
“你不该杀死凯瑟琳女士的。”杜安吸吸鼻子。
“木已成舟,杜安,你可以选择憎恨,或是原谅。”阿贝德戏谑道,这句话是上周舍扎尔的祭司来例行讲道时说的,那个可怜的老头每次走出监狱都是快被气哭的样子。
杜安显然没有接到这个玩笑。他的脸不由自主地拧起来,而阿贝德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变化。
“他们问我你亡灵巫月的碎片去哪里了。”
“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没话找话?”阿贝德皱眉。
好吧,他是没话找话,杜安叹气道:“那我先走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你隔了六个月才鼓起勇气来,看看我?”
杜安想质问阿贝德为什么杀死凯瑟琳女士,会不会怨恨自己,以及他们到底算不算是朋友?但这样有些太矫情,太娘气,但更深层的原因或许是他害怕得到难以忍受的答案。
阿贝德对杜安而言一直是个有点特殊的存在,他是第一个认出他不是原来的杜安的人,某种意义上阻止了他的自杀,为他打开了魔法世界的大门。虽然他孤僻,执拗,爱好讽刺别人,但总的来说他们相处的不错,四舍五入是他来到这里后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杜安?”
“对不起。我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杜安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用手搓着脸,内心情绪翻涌。凯瑟琳女士的死有时让他觉得阿贝德是不可原谅的,但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原谅他呢?他把他送入了长达六年的监狱生活,杜安每天早上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脸,都要尽量不去想象六年后惨白沧桑的阿贝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