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嘀嗒——
是水声。阿贝德转动了左眼,看见青绿色的苔藓。他的右要瞎了。
约一个小时前,他因被怀疑研习黑暗的技艺而遭到监禁。或许是逼仄与黑暗使他恐慌,他用这里上任主人的铁丝插入了眼睛。
阿贝德最初不是想弄瞎眼睛,他只是想研究一下这里光的能量强度,本来随便施展什么简单法术即可,可这专门为施法者准备的监禁室布有缄默术。于是他选择了铁丝插入眼窝,他想看看光的色散程度,如果没有那么寒冷,或许他的眼睛不会流血。但寒冷使他手指僵硬,于是:嘀嗒——
是血声。
血总会凝固,伤口总会愈合,但他的右眼,就不一定了。
阿贝德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思考着临走前的那个方程的解。那是一个三次方程,必然有三个复数解。然而……
阿贝德的思路被打断了,那是短促而频率高的脚步声。阿贝德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影。有点重影,他想。
那个老女佣低着头提裙行礼,轻声说:“安纳西曼德殿下。”
阿贝德知道这个名字,这是他唯一具备全部魔法效力的名字,这是他自己的名字。
“大公夫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不会不管您的……”
“啊!”老女佣突然惊呼一声,“您的眼睛,那些邪恶的法师们究竟对您做了什么!我马上去找最好的祭司。”老女佣仿佛全然不知眼前的人也是邪恶法师中一员似的。
阿贝德轻声道:“阿尔凯。”
“什么?”老女佣没有反应过来。
“去找阿尔凯的祭司。”阿贝德补充。
阿尔凯,生死之圣灵,亡灵巫月是阿尔凯的伴星。
祭司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蹲在阿贝德床边的阴影里,用草药覆盖住阿贝德的右眼。“现在舒服点了吗?安纳西曼德大人。”阿贝德感受着眼皮上清凉的感觉,可以想象到祭司那张脸和他的声音一样苍老。
“是的,好些了,谢谢您。”
老祭司笑了一下,为他的配合感到欣慰,“可是您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眼睛呢?”
“尸体死亡后的正常保鲜时间是多少?”
“什么?哦,一般来说在一到两天开始腐败……也要看保存的条件了。您怎么……”
“如果在上面施加正向的法术呢?用三次方程作为模板,未知数分别是法术强度,未知变量,和维持时间。”
老祭司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囚禁室被考察刚开始就职时学的东西,都过去几十年了,用直觉工作的他早把这个公式抛弃在重重的时光灰尘之后。这位“囚徒”可真是与众不同,老祭司愿意为了这个患者回忆一下。
“我们通常把第二个变量假定成环境温度来计算,这样的效率是最高的……”
“不是的,有关的影响有温度,气流,空气质量,施法的时间等等,如果要准确到一个时间点,就必须把这些全部考虑进去。”阿贝德看向在外面等候的女佣:“能给我拿点莎草纸和炭笔吗?”
“不,卡瑟玻忒先生。”两个士兵从外面走进来,推开想要阻挡的女佣,“别管莎草纸了,您该去法庭上了。”
因为需要进一步的取证,阿贝德最终只是被带到了学院临时收拾出来的空教室,在大公夫人的安排下,没有学生来旁听,法庭上只有一排从法师公会派遣的人和萨兰公国的守卫。
大公夫人也没有来,但她最信任的侍女来了,她穿着尽可能低调的衣服,握着绣花的手巾,局促不安地坐在听审席第一排的中间。缤宫的殷切,缤宫的冷漠,一笔一划的写在年轻侍女的脸上。
阿贝德的右眼绑着纱布,他的凌厉气势似乎也减少了一半,看上去可怜兮兮,人畜无害。他被卫兵以一种比较体面的方式带到了被告席上,无甚雕饰的木栏杆到他的腰际,似乎冥冥之中暗示着这栏杆将挡住他的道路,他的未来。
他侧过头就能看到对面不安的杜安,神情扭曲的近乎好笑,他在后悔吗?他在为掌握着我的自由而沾沾自喜吗?阿贝德一时间识别不出他的表情。
光头的法官用小木锤重重的敲在桌子上,也敲在每个人的心里。阿贝德这才把目光挪回来,法官威严道:“现在对嫌疑人阿贝德南戈·德拉贡诺维奇·卡瑟玻忒的问询开始。”
“在初芽月二十五日,原告方杜安·梅瑟在守卫厅控告被告阿贝德南戈·德拉贡诺维奇·卡瑟玻忒能够绘制二百五十七芒星的阵法,其和我们通缉的杀人犯恰有共通之处,因此今日特地审问。”
“请原告方陈述具体情况,您是在何时何地看到卡瑟玻忒绘制图形的?”
杜安有些惊慌,这样看来二百五十七芒星并不是所有人否能够作出的?他迅速回忆起初次见到那个刺猬法阵的时候,是阿贝德在击败阿尔文之后,指绘他的小骷髅画的,由法阵抵达……湮灭。
可是这样一来阿贝德是死灵法师的事情,自己结识并包庇通缉犯阿尔文的事情全部会暴露。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要捉弄阿贝德而已,杜安只好说谎:“是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