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8(2 / 2)
船长先生看向他,漂亮的年轻人双手捧着茶杯,蒸腾的热气让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仿佛蒙了层薄雾,小动物似的温顺。船长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和海瑟薇他们一组。”
“好。”以赛亚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随后问道:“你刚刚提到的普米洛斯,是那个因鉴定树海权杖为赝品而得罪了费南家族的智慧神信徒吗?”
萨亚斯颔首,“你知道他?”
“当然。树海权杖事件发生前普米洛斯在各国上流社会中名声相当响亮。名流们特别喜欢邀请他为自己鉴定宝物,或是举办博物沙龙——这一度成为一种流行风尚。”以赛亚陷入回忆,“我小时候见过他一次,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那之后没多久他就以造谣罪被通缉了,从此消失于大众的视野中,没想到居然逃到了这里。”
“戴蒙确实是许多流浪者的避风港。”海盗港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不受各国律法约束,只要能靠自己的本事在这里成功立足并且不扰乱当地秩序,没有人会在意你曾经是小偷还是奴隶,因而时常有人冒险跨越重洋来到此处寻求安身之所。
费米洛斯便是其中一员。
“那么树海权杖到底是真是假?”波尼有点好奇。他虽然年纪小但也听说过费南家族的大名,那是个历史悠久的老牌贵族,其家族史可以一路追溯至中古时期,能与之比肩的并不多见。树海权杖是费南家族的传家宝,随着家族兴衰起落度过了数百年光阴,是赝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费米洛斯作为智慧神信徒绝不会编造无聊的谎言,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索米尔说道:“我们只需要知道费米洛斯有真才实学就足够了。和大贵族扯上关系的事,没有隐情还好,如果有隐情那除了当事人很难弄清楚来龙去脉。”
“说的也是。”波尼耸耸肩不再追问。毕竟权杖风波已经过去十几年,除了茶余饭后被当作八卦谈资偶尔提及,已不再有人会花费时间精力去追寻事件背后隐藏的东西。
几人闲聊期间海蒂夫人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这位心灵手巧的妇人擅长通过炖烤的手段烹制食材,用红酒和香料炖煮的牛肉、搭配酸梅酱和薄荷叶的炸猪扒、煎到五成熟的腌制白鱼肉、刷着蜂蜜烤得皮焦肉嫩的羊腿,配菜有蘑菇奶油咸汤、番茄肉酱派、水果蛋羹,主食以松软的白面包和口感较为粗糙的粗粮黑面包为主。满满一桌摆上来,都是比较家常的美食,但看着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佐餐的酒是用后院的莓果自酿的果酒,甜甜酸酸渗着果香,以赛亚尝过之后很是喜欢,不由得多喝了些。
一不留神就过量了,开始犯迷糊。
萨亚斯看着脸蛋酡红表情傻乎乎的青年,有些好笑:“他喝了多少?”
坐在以赛亚身边的米洛想了想,不太确定:“好像……就一杯。”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没怎么注意,顶多就两杯吧。这小子酒量不行啊,跟个小姑娘似的。”
“莓果酒后劲很足,以前如果没喝过是容易中招。”海蒂夫人脸带笑意,“是我的疏忽,忘了提醒这孩子。”
海瑟薇见这人目光黏在船长身上,举着叉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你?”
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的以赛亚反应慢了半拍,慢吞吞地说:“……好看。”
女海盗一愣,追问:“谁好看。”
喝醉了说话完全不过脑的某人:“他好看。”
大家都被逗乐了,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被夸奖的对象。
好看的船长扫过这些家伙看热闹的表情,放下刀叉用餐布拭净嘴角:“我吃饱了,你们继续。”他走到醉鬼身边打量了两眼,长臂一展,轻轻松松地把人扛到肩上,“这个我先带上楼了。”
留下的船员们面面相觑,被自家老大不按理出牌的举动弄得有些迷茫,好一会儿海瑟薇才讷讷问了句:“我们船长原来也喜欢这种肤白貌美的男孩子?”
然后收获了几枚白眼。
二楼的走廊同样铺着精美的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小巧的壁灯与四周的墙纸圈出一个个柔和光斑,走廊尽头的窗外月色如水,将窗台映照得仿佛镀了层白银。
客房已经全部收拾妥当,萨亚斯走进最里面的房间,将人放在了床上。
被当作麻袋扛了一路的人安静得不像话。仔细一看,原来是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难怪这么乖。”
萨亚斯摇摇头,他没有马上离开,静立片刻后在床沿侧身坐下。熟睡的青年陷在雪白柔软的被褥中,轻缓绵长的呼吸间还残留着微甜的果香。比眸色略深的睫毛长而密,当那双眼睛睁开时,这种色彩常会给人冷漠的感觉。
船长先生很少像这样专注地观察某个人。
从初次见面开始,他就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捕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这感觉来得莫名,凭空冒出,毫无头绪可寻。
但萨亚斯并不抗拒这种意外元素。他是天生的冒险者,享受在探索未知的过程中遭遇的一切刺激与危险,越是无解的事物越能激发他的挑战本能。以赛亚身上的疑点勾起了海盗船长的兴趣,包括那奇特的天赋,同样令人感到好奇。想要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还有什么比将人放在身边慢慢观察更好的选择呢?毕竟,求知的乐趣是打发时间最好的调剂品。
萨亚斯伸手为青年拂去沾在唇边的发丝,动作很轻,唯有眼神透出几分掠食者的凶悍。
“小朋友,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