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9（1 / 2）

独眼疯子卡博格收养了一个奇怪的小孩。

这件事在二十年前的地下世界中算得上一桩奇闻。

卡博格·古德里安是个怎样的人？从他的绰号便可以窥见一二，用与他有过一段风流往事的莉莉安夫人的话说，卡博格是个典型的海盗，粗鲁、自大、狂妄，而且天生就有种玩命的疯狂，将危险与宝藏视作必生所求，好在内心尚顽强生长着些许道德底线，不至于沦为骷髅海盗一流。

但这个男人也绝非什么热心的慈善家，海洋不是温床而是残酷的猎场，在这儿每天都上演着死亡、背叛、征服的戏码，多余的善良天真只会让人早早成为大海上漂泊的亡魂。所以收养孩子？别开玩笑了，朝不保夕的海盗根本不在意姓氏传承，他们只为自己活在当下。

正因如此，人们很难不对另一位当事人产生好奇，尤其是对方还拥有一双极其罕见的异瞳。

那时的魔鬼之子只是个瘦弱的小孩，像个营养不良的猴子，由于失去记忆，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大了，不靠谱的养父先生直接把自己的幸运数字“7”算作养子的年龄，不接受任何反驳，可以说相当独裁。

——当然，也不会有人为了这种事而反驳他。

一段时间过去，充满探究欲的人很快发现独眼疯子新鲜出炉的养子不仅丢失了记忆还不爱说话，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最常做的事就是看着大海发呆。人们的好奇心日渐淡薄，生活中还有太多需要倾注精力去做的事，并没有多少闲功夫用来关注一个孤僻的小孩，因而没有人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萨亚斯都因一个反复出现的梦境感到困扰。

“那时候我总会梦见一尾戴着骷髅面具的人鱼，梦境很单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之处，而且在持续一个月后就再没出现过，但却让我印象深刻。”

二十年后，长大成人的船长先生对身边的年轻贵族谈起这些往事，口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的过去有着天生的割裂感，他总是能轻松地从回忆中抽身而出，以旁观者的角度回顾往事，仿佛只是个讲述故事的人。

这偶尔会让作为听众的以赛亚感到违和。

“养父去世后由我继承梵蒂斯之戟号，当时的船首像在一次战斗中损坏了，一时兴起，就找人按照年少时的梦境做了个全新的船首像。”萨亚斯看向以赛亚，“让你失望了，这背后没有什么精彩有趣的故事。”

以赛亚想了想，说：“你不觉得这个梦有些奇怪？”

“当然。”船长先生赞同，“或许和我的过往有关，又或者在预示些什么，但那又如何？我不可能花费力气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与之相比，还是近在眼前的东西更值得去把握和追逐。”

“命运齿轮永不停歇，有些事总有一天会揭开神秘面纱。我想，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船长先生与以赛亚对视，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彼此都能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你身上也存在很多不合常理的现象，我们的相遇可能是必然的。”

以赛亚眨了眨眼睛。

他伸手按在男人胸口，把人稍微推远了些，“我觉得，这句话说给女士听比较合适。”

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回复，萨亚斯轻挑眉毛，长臂一展直接把人按进怀里，“很调皮啊，小绵羊。”

船长的体格比以赛亚强壮许多，力量上的差距让后者像只被猛兽咬住要害的小动物般无法动弹。他的脸贴在男人颈侧，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血液的脉动，蓬勃的气息带着滚烫的热度，以赛亚感觉脸都快被对方的体温烫熟了。

“放开我。”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把自己往外拔，不愿向恶势力屈服。

萨亚斯轻轻笑了声，不但没松手还得寸进尺地摸了摸以赛亚的头，“海瑟薇说的没错，长发确实也很好看。”

“……”说实话，以赛亚并没有因这个赞美感到多愉快，被同性居高临下夸赞好看可不是什么令人骄傲的事情，而且这种语气通常情况下都用于称赞女性而非绅士。但出于良好的教养，以赛亚在短暂的内心挣扎后还是没忘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