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宣儿哥哥人特别好，读书也好，不信你问我大哥。”

在内心咆哮了一半的褚南星石化了，思绪停顿了一下，仅一下，下一秒便是更加澎湃地咆哮，“合着、合着根本没我的事？这丫头片子懂不懂长幼有序？嗯？嗯？不行，我明日要和母亲说再给她找俩婆子好好整治整治她的礼数，堂堂褚家大小姐像个什么样子，褚宣都不急她急个什么，褚宣要取别人进门第一个要问谁？问我！我！”

见褚宣面露讶异，褚南星则一直处于神色游离的状态，未免尴尬，宋知修硬着头皮接上话头，说：“哎呀，随月妹妹抬爱，我家玉轮何德何能恰巧入了妹妹的眼。”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褚宣也非常尴尬，想把自家妹妹从宋玉轮身边拨回来。

但褚随月完全没注意这些几人间干巴巴的氛围，她绞着手指半低着头用羞赧的语气道：“三娘还未见过如姐姐一般好看的人。”

突然，褚随月觉得发髻被拨拢了一下，她抬头见到一只收回的纤细玉手。褚随月后知后觉摸了摸发髻，正摸到一个细长的东西，再看一眼宋玉轮的不着一物的发间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头上的正是她那支白玉凤尾钗。

宋玉轮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又理了理褚随月的鬓边碎发才说了句让更让人惊悚的话，“明明是随月喜欢我，怎么能让你哥哥娶我呢？”

褚随月年纪尚小，还不太懂那男女间的界限，听了这话低头困惑地思考着。而少年们则统统不知如何开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褚随月突然笑着抬起头脸上是豁然开朗的神色，“三娘晓得了！等三娘长大了就来娶姐姐！”

“唔…倒是亦无不可。”宋玉轮稍作思考后很认真地答到。

听到这样对话的褚南星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他向褚宣靠了靠，捏了捏褚宣的后腰，褚宣会意，一把拉住褚随月的袖子匆匆行了个礼，隔空和正掩面的宋知修以及依旧气定神闲的宋玉轮比了个再会的手势便飞也似地钻进了马车。

马车上，从来不摆兄长架子的褚宣破天荒地与妹妹说了些严肃的话，不外乎人伦长纲万物阴阳。

但褚随月并不懂这些，只是二哥的严肃语气让她有些瑟缩，她很难得地向自家大哥那里依偎了过去。

褚南星见自家妹妹鲜有如此亲近的举动，心中不免自得，他抬手摆摆制止了褚宣的说教，“二弟，你少说两句，三娘童言无忌你又何必当真，再者三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小孩儿好感那宋家娘子才会有如此言语，和你那男男女女的说教根本不挨着。”

褚宣神色复杂地看了褚南星一眼，问：“那若三娘如你我一般大，大哥也不过问么？”

褚宣平日里只有外人在时才叫自己大哥，褚南星知道他是有些情绪了，却不懂他为何闹了情绪。

“不成器？”

“对，若真如此，不用你来，你方才那一番说教，我定再添上几段说得她无地自容。错了便是错了，和童言无忌不可同日而语。”

“错了便是错了。”

“正是，错了便是错了。”

“好，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另一头，宋知修与宋玉轮回到内院，宋知修踌躇了一会儿才对宋玉轮道：“玉轮呀，刚才那些逗孩子的话，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说。”

“我知道。”

宋知修愣了一下，他这妹子平日里虽然知书达礼，虽然清冷但待人接物都周正有礼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只有自己知道他这妹妹其实有些不同于普通闺秀的个性，虽然隐藏得很好，却瞒不了他这个朝夕相处的哥哥。

譬如，她书格子最里头用杂物掩着的俱是些驰骋世外的闲文野著，他偷偷取出来翻看过，第一页便是描述黑皮长髯的狠厉刀客如何利落取了官家老爷项上人头的桥段，那血浆断骨写得何其细腻，吓得他立刻把书塞回了格子里，还仔细地将杂物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位置，生怕妹妹回来发现有人动过。

眼下，听到妹妹顺从地应允了自己的嘱咐，他总算放下了心，看来妹妹虽然喜看些“不上台面”的杂书，但心底里还是个知书达礼的官家女郎。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宋玉轮看着不善说教的哥哥那庆幸的样子，突然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一字一顿说道：“我是说，我知道哥哥翻过我的书格子，《刀客行》第二卷上沾了哥哥的苏合香。”

宋知修觉得背上蓄了小半天的冷汗终于尽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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