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就是那个卖小糖人，做得又好看又好吃的胖叔叔吗？”褚宣问。
“是了，就是他。那胖子一直挣扎，我们看他那样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立刻给绑了带了回去，那张胖子一直说自己冤枉，说自己是偶然经过，哪有人会信他孤身一人偶然半夜经过那种地方，第二天就送去了府衙。去了府衙不消半日那胖子就全招了。他平日做糖人生意和镇上的孩子都很熟悉，却受歹人教唆做起来拐卖女孩的勾当，他拿好看的糖果骗女娃娃说是专门为她做的，不能给别人看到，要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再交给她，女孩们年纪还那么小哪里知道他的真面目，便这样被他拐走了。那榕树正是他和歹人交接的地方，得亏有次有个女娃娃落了只鞋我们才注意到那榕树。那日前去正遇上他们交接，所以看见了火光，他们也看见了我们的火光立刻熄了火把四散离去，那张胖子落后一步想追却没那脚力，就躲在一边想等我们走了再说，却没想到我们居然往他那边去了，情急之下跑了出来便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那，那那些女孩都找到了吗？”褚南星问。
“当然，没过两日便找了回来，各自回家团聚了。”
“哇，舅舅真棒，多亏舅舅的提议才能让她们平安呢。”
秦少游啜了口茶心里想的却是，哪有如此幸运，那些歹人晚上得知行迹败露便连夜离开了镇子，那伙人都不是本地人，平日里只派两三个人和张胖子接触，用的还全是绰号，而且行踪诡秘根本无从查起。可怜那些小女孩，小小年纪便被歹人拐去，之后的遭遇有多悲惨可想而知。秦少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心想唯独这一部分，他还不想让两个孩子知道。
他辞官后游历山川大河，愈是离帝都遥远愈是蛮荒无序，拐卖、匪患、教人向恶的教派、越俎代庖的苛捐杂税、灾荒、狞恶教条…想起自己做官时候总觉得无法施展抱负，事实上即使自己能充分施展抱负也无法惠及足够广阔的疆土，所以他化名秦度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下供世人阅读，说起来竟比为官时推行皇家政令更有成就感。
“好了，舅舅今天就讲到这里，两位公子可还满意。”秦少游调整了下心态，又换上笑脸问道。褚南星和褚宣自然满意，就连褚宣都兴奋地问：“舅舅，宣儿还能来听故事吗？”秦少游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那是自然。”二人又叽叽喳喳缠了秦少游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离去。
晚上，褚南星躺在床上还在回味秦少游讲的故事，突然，他听见窗外有鸟儿飞离树枝的声响，不响却格外清晰，突然他就想到了舅舅说的那榕树周边的景象。“咕——”一声奇怪的鸟叫想起，褚南星听伍兰说过，这是夜鹰的啼鸣，平日里也常听到，但不知为何今天格外刺耳。“咕——”又是一声。他猛地坐起来，叫了声伍兰，没有人回应，应该是去自己房里休息了。褚南星心想自己平日里自己也不是胆小之人，说来说去还是舅舅讲的那个段落太渗人了，他背上微微渗出了一点汗，摸到窗边的外套披上，借着月光踉踉跄跄摸到了门，打开门跑了出去直奔褚宣的屋子。
他猛得跳上了褚宣的床铺，把已经睡下的褚宣吓了一大跳，“谁！”惊醒的褚宣大叫一声。
“嘘！我！”
“哥哥？你怎么来了？”褚南星当然不会说自己被吓得睡不着觉，便说：“晚饭吃多了，有些撑睡不着，来找你聊聊天。”
褚宣揉揉眼睛嗯了一声，“哥哥想聊什么？”
褚南星想了想道，“我问你，舅舅是不是特别厉害。”褚宣听他提到秦少游，立刻想到白天那一个个精彩的故事，睡意便渐渐消退了，他在黑暗中用力地点头，褚南星说：“那我再给你讲讲舅舅以前和我说的故事，有几个我特别喜欢了。”“好！”褚宣乖巧地躺下复又撑起身子为褚南星整了整被褥，然后才贴着褚南星躺了下来，他还未和自家哥哥同榻而眠过，感觉又新奇又亲近，心里莫名高兴，何况哥哥还要给他讲故事。“那我开始说了啊，咳咳。有一次哦，我舅舅遇到一个卖伞的老翁，年纪得有七八十岁了…”褚南星就这样细细将以前听过的故事说给褚宣听，说到最后两人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已经完全没了印象。
第二天一早，伍兰去唤褚南星起床却没见到人，随后便见傅音跟着进来了，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神色，“咱晌哥儿跑去宣哥儿房里睡了一晚。两人估计昨夜没少说话，连宣哥儿都睡得死死的，我推了两下，连动都没动，还打呼呢，真是难得一见的光景。”伍兰听闻这事儿也笑了，“得了，就让他们再睡会儿吧，听说过阵子就要入学堂了，这两天也别管他俩了。”两个婢姐儿去了褚宣屋子给二人理了理被角，又给他们轻轻带上了门便手挽着手臂一起离开去忙别的事了。
阳光从床侧的窗扉缝隙中洒落在床铺上，照亮两相熟睡的小脸。那个略微大一些的孩子斜斜靠在另一个孩子的手臂上，一看便知睡姿不大安分，而那个年纪小些的孩子则睡得端正许多，双手还交叠着摆在腹部，看起来是个睡觉也十分认真地孩子，突然他像是梦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抿出一个笑容，头向一边转了转，从领口划出一颗如火红玉，被阳光包裹住，闪耀着饱和的红光。褚南星睁开眼，一偏头就看到了弟弟脖子上垂落下来的红玉，经过长时间的佩戴已经有了些胞浆，色泽比初始时候温润了许多，他迷迷糊糊地想，“我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很好，果然一直戴着…小呆子的脖子怎得还是这么细，得让他多吃点…”他又昏昏沉沉想了些南辕北辙的事情，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