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因为这一出闹剧，寒霜第二天赶去参加考试，果然是名落孙山。

再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寒霜考完试当天就进了医院，随后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星期。

等到寒霜重回学校上课的那一天，却发现许多同学都开始对自己指指点点。

寒霜从大家不经意的谈话之间终于知道——原来是白曼向班上的一些同学讲述了她和她父亲那日上门的情形，极力渲染了寒霜一家人的不讲理处，大家听了，也都十分之同情。

甚至于陈齐强和其他的一些男孩子跑到寒霜的座位上质问，质问她为什么要欺负白曼。寒霜惊疑不定地望向身后，却发现白曼正红着眼眶一遍又一遍的同别人讲述着她自身的不幸。

寒霜那些日子里气得总是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些靠别人的眼泪，止住自己眼泪的人。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白曼打开一只略微生了锈的铁盒，向别人炫耀她的珍藏。那里面，有寒霜的一只高级铅笔盒，一沓注解清晰的试卷，和一本封面幼稚但写了“张寒霜”这三个方块字的笔记簿。

白曼自己也是一惊，忙把铁盒的盖子合上，只拿出来那一只高级铅笔盒，笑说这是她母亲从城里给她捎来的。她不知道铅笔盒本是定制，世上唯此一只。

往后便是陈齐强在寒霜世界里的忽然消失，从此甘愿跟在白曼后头当一个热衷的追求者。

荣佳在五年级时便转了学，跟着父母去了市里的学校念书。寒霜从此一个人，又被同学们排挤，不愿意父母为此担心，孤零零的实在没有人可以商量安慰，只好把这一切的事由写进日记。

寒霜不是圣人，不过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于是花样百出的在日记里泄愤，咒骂着白曼，她希望白曼可以去死。

这是来自一个孩子的恶意。

白曼的父亲早年因为偷窃时的过失杀人而去吃了牢饭，一直也没有被放出来，她母亲外出打工，虽然常年在外，然而从此进项富足，在当时的那一个工人村里，她家里面也算是有钱而体面。

人越穷，似乎就越是笑贫不笑娼。

大家都爱钱，连小孩子也是。孙真理因为白曼家里富裕，所以一向更与白曼亲近。然而这一天午后却肿着眼睛跑来找寒霜哭诉，说是与白曼起了争执，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说白曼真是不讲理，絮絮地讲了一堆白曼的坏处。

寒霜自然能够理解孙真理的这一番感受，她毕竟是深受其害。孙真理大致的从白曼口中了解了一些事，便来为寒霜抱不平。寒霜不愿惹是生非，只叫她按捺住性子，事已至此，且由她去罢。寒霜捧来自己的日记本，一页页的翻给孙真理看，孙真理也终于破涕为笑，到得激愤处，不免也跟着咒骂起来。

我想，当时的孙真理恐怕是真伤心——是真的恨极了白曼，然而也是真的善变，花言巧语一哄，便又着了人家的道，从此恩怨两讫，反而倒打一耙，叫寒霜措手不及。

几日后，孙真理把日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曼，趁着寒霜中午回家吃饭的空档，孙真理在白曼的授意之下从寒霜的桌洞里偷出了日记本，然而这本子上了密码，任谁也打不开。陈齐强吃完饭回学校时看到这一幕，为了讨好白曼，便也就为虎作伥起来，寒霜与他要好时，是告诉过他密码的，他也还记得，便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寒霜下午回到学校，才晓得了日记被传阅的消息。然而她自己心里有愧，那些恶毒的咒骂的言语，毕竟是她亲笔写下亲笔誊录。来不及考虑别人的坏处，她便如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般，抖抖索索地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她实诚而稚嫩的只想到自己的错处。

大家从此愈发疏远寒霜，躲着她，不跟她玩。而老师通过她布置下来的任务，也根本没有人理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齐强开始变本加厉的跟在寒霜后头，叫她麻子，张麻子。

可这些人——都是小孩子呀！

从此寒霜恨透了小孩，她总有一种残虐而变态的愿望，就像她曾经见到自己三岁的小外甥时，四下无人间，她却忽然伸出手把孩子推倒在了泥地里。看着小外甥在泥地里翻滚的满身泥巴，寒霜不由得悄悄把一抹笑意爬上嘴角。

“嗳？最近怎么不见到你和白曼她们玩了？”寒霜的母亲在某一天中午忽然出声问道。

寒霜的眼睛躲闪了两下，埋下头扒饭，“嗯……不怎么联系了。”

母亲看她一眼，“你们有矛盾了？”

“嗯……”寒霜含糊地应了一声。

母亲却仿佛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你们俩呀……根本不是一路人，我记得有一次去给你开家长会，她看到你的眼神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她很聪明，很有心眼，当然也很羡慕你。但你一向就愿意跟她玩，我跟你爸爸也没法说什么。”

寒霜听后一怔。

母亲的这些话，真使她后背一凉。

原来，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