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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已过亥时。
一切都寂静极了,唯有梆子声不时敲打着,仔细听,或许还有从某房内传出女人凄厉的惨叫......
“咳咳......咳......”
刘顺躺在炕上,一声声咳喘着——
一场恶疾,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但幸得他所在职的直殿监的张少监觉他一直勤勉,可怜他,没把他赶出去......
刘瑾端了茶水过去,小心把他起来,“伯父,喝水。”
“恩。”
刘顺直起身子,啜了口水,顺了顺气,
又道:
“跟你说多少遍了,在宫内要称我师傅或刘监丞,不要叫我伯父——没有旁人在也不行,隔墙有耳啊......”
“旁人听得又如何?”刘瑾问。
“若凭我的关系,旁人对你有所忍让;那你可有想过,若我不在了又该如何?”
说着,
刘顺摇了摇头,无奈——
他把刘瑾带进宫中低调抚养了四年有余,可始终没教会他什么叫做“权力”......
“无非,倚强凌弱。是么?”刘瑾问。
刘顺看看窗外——无旁人,冷寂得唯有一轮孤月......才放心说:
“是!旁人会对你百般刁难,更甚!尤其那些小太监,他们会把昔日因对你的谄媚奉承所忍受的窝囊悉数还给你......
这就是树倒猢狲散,狗眼看人低啊。”
刘瑾眯了眯眸,冷漠。
刘顺又道:“今日,你是不是又挨打了?”伸手过去,想要摸摸他脸上的伤。
刘瑾向后一闪,避开,垂眸,“是,又该如何?”
“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们?”
“............”
刘顺知道戳中这孩子的心思,笑了笑,道:“是,当然没关系,不是——我才要训你这没出息的小东西!”
“.............”
此时,
凉风透过门窗缝隙递进来,格外凄冷,让人身心打颤。
“咳......咳咳......咳咳咳......”
刘顺又开始咳嗽,一阵比一阵剧烈。
刘瑾急忙过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在这内宫中,唯有他这位伯父对他尚存几分怜爱,但眼看,就要长辞于世了......
刘顺摆摆手,道:
“不用忙活了。你去那坐着,我有些话要同你讲——入宫四年,你可对‘阉人’有所了解?”
刘瑾不假思索:“低贱、虚伪、无男女性别之分......”
刘顺点点头,“是啊——这长于内宫中的男人,只有万岁一个。你若是想于宫中扎稳脚跟,势必——”
“势必——”
刘瑾打断,冷道:
“在‘太监’与‘皇帝’之间择其一。”
刘顺顿时一惊——
万没有想到这孩子会说出这话。
若是平常人,大概会在“做宫内的阉人”与“做宫外的男人”之间选择,而无论如何不会是“做宫内的男人——皇帝”!
——忙呵斥:
“混账!你这话是有谋逆之意,要让皇上知道,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刘瑾下颌线绷紧,垂眸,掩住瞳孔中的晦涩,不辩。
刘顺严厉地质问:“你可知错?”
刘瑾不言。
刘顺顿时气得粗喘,指着他点着,咳嗽,边骂:“我竟没想到——养了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咳咳......咳咳咳......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你!咳......”
“刘瑾知错。”
他自然不愿惹伯父生气——撒谎么,简单,自小跟那些阉人耳濡目染,□□成习......
万分“诚恳”。
刘顺才渐消气,继续道:“那你做如何选择?”
刘瑾:“宫内......太监。”
咬下牙关。
他自入宫,一直被刘顺保护着,掩人耳目,并没有做“宫刑”——但天长日久,这显然并非长久之计,总有纸包不住火,被人发现的时候。
除非,那发现的人永远说不了话......
刘顺松口气,沉默了片刻,点头,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