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他知道最开始，乔泽熙是不喜欢弟弟的。家里凭空多出一个婴儿，哪儿都需要照顾，自然没有原来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分配给女儿。母子俩从医院回家后，她开始几天还在父母边上睡，到后来见他们半夜屡屡下床照顾哭闹的婴儿，便只是抱着自己的枕头下了床，回到给她准备的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那年乔泽熙也只有五岁，乔礼夫心疼她，忆起了之前承诺过要给她买一只小狗，但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听她提起过，便忘了这事。这时想起，他轻轻打开女儿的房门，只见被子团成一团，女儿的脸露出来，眼泪顺着脸爬到枕头上，已经晕湿了一小块。

他抽过纸巾给她擦，顿了许久，缓缓道：“明天，爸爸带你去领一只小狗，好不好？”

乔泽熙闻言不答，只是迅速转过脸将头狠狠埋进枕头里，哭嗝间或传来，肩膀耸动，整个人都忍耐得发颤。

乔礼夫有很多道理想跟她讲，但话到嘴边又堵住了，只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头，直到哭声渐停。他扳过她的睡脸，把她摆到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又帮她掖好被子，才轻轻带上门。

第二天他带女儿去买了一只金黄色的小奶狗，小狗粉色的舌头露出一小截在外面，乔泽熙抱着便不肯撒手。

小狗刚到家半天没了怕生，大胆得很，满家撒欢跑。但还没到晚上，摇床里的婴儿开始哭，哭声断断续续，似是接不上气的样子。大家吓得不轻，连忙抱着送医院。

结果孩子当天晚上就住了院，先天性哮喘。医生推了推眼镜，说过敏原可能是动物的细小毛发，孩子呼吸道比较脆弱，家里有宠物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养了……乔泽熙站在爸爸的后面，不知所措地听着医生的话，再看看爸爸的表情，心中已经明白。眼泪溢在眼眶里，她死死咬住嘴唇，不哭出声音。

小狗最后被邻居要走了。乔泽熙只要有空就会跑去邻居家和小狗玩，带着出去溜，直到晚上王玉静来叫她回去吃饭，她才不舍离去。

一过这么多年，乔泽清都四岁了。由于小时候生的病，到现在身体也一直不好。哮喘只要一剧烈运动就会复发，于是家里也都比较管着他，不让他出去玩得太疯。倒是乔泽熙越来越野，然而随着长大心却向着弟弟多了起来，到现在还经常会主动让着他。

他不知道女儿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面对这个九岁的小女孩儿，他其实时常会感恩，感念她的懂事是如何建立在克己的基础上，又如何为他们减去了许多麻烦。

而此时他与孩子们协力种好了第一棵树苗，走到另一个坑边放下第二棵。乔泽熙扶着属于她的小树苗，手指轻轻摸着粗糙的树皮。

“爸爸，这是什么树？”乔泽清活动得久了，脑门上渗出了汗，手一擦，几道泥土被汗粘住，全抹在了脸上。

乔礼夫看到了好笑，但也不指出，只道：“姐姐的是枫树，你的是银杏树。”说罢快步走进屋里，拿了相机出来，儿子平时被养得细皮嫩肉，这番干了粗活后的泥样子着实少见，要赶紧记录下来，不然太可惜了。

他按下快门，映像里乔泽清摸着脸，乔泽熙在旁边咋咋呼呼地要他擦，背景是两棵笔直的小树苗，枝桠朝天，一眼望去，无限的生机勃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