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我被赶出了巢，实在无处可去，便索性在这树妖上住了下来。他脾气好，耐性也好，我找不着吃的他就教我怎么不被人发现地去拾米，晚上人住的屋子里的灯光亮了，他就用枝叶为我遮住，有想抓我的靠近了他还会摇醒我，有了他的保障我夜里才能安心睡个好觉。但他给我的感觉倒不像妖怪，大概因为是一棵树，成日安安静静的，任你风和日丽还是雨雪飘摇，他自岿然不动，秋天落叶的时候我看着一地金黄很是舍不得，他却看得开，只道生死各有命，他和一片叶的缘已尽于此了，只管放手就是，用不着婉转叹息。

日子长了，我和这棵树便愈发熟悉了起来。由于我不会说话，和他在一起的大多时间我都只是挑一根颇为顺眼的枝条，歇在他的身上。有时候他想说话了，他的声音就会直接传进我的脑子来，我便也在心里说话，回应着他。但这种时候很少，大部分都只是我单方面地和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我栖息的那户人家的家长里短到最近妖界又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事件。他偶尔应和一两声，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没办法，我天性聒噪好动，可偏偏是个哑巴，于是只得按捺着性子在树上待着，把一肚子话语都倾泻给这棵树听。只有他能听见我在心里说的话，而且好在他性子也淡，无论我怎么打扰他，他都不会抱怨些什么。

出奇的是，这厮竟然还挺有文化，和我说话的时候，总带着股文绉绉的气息。我也顺带着沾了光，跟着他学了不少词。用“儒雅”这个词来形容一棵树，旁人会觉得奇怪，但若用在他身上就真的很适合。每逢月圆之夜，他全身的叶子都会簌簌抖动起来，接着在月下静默一会儿，再吟两句酸溜溜的诗。

我发现这儿路过的小妖精们都叫他“木青”，就把那当作成了他的名字，无聊了便“木青木青”地叫着。我也想有个名字，自己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也没个满意的，就想让他帮我取。他开始不肯，我便死缠着他，直到他烦的不行而松口了为止。

那天木青道：“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

“我不会说话，所以我想要一种唱歌最好听的鸟的名字，如果哪天我能说话了，我的声音一定会像我名字里的鸟的声音那么好听。”

木青看似犹豫：“唔……那你知道夜莺吗？”

“夜莺？”

“对，是一种在喜欢晚上唱歌的鸟。”

晚上唱歌倒不是我的脾性，我心想这名字不太适合我，于是问：“那这名字有什么好？”

木青道：“在一个故事里，夜莺为了心爱的人而吟出了爱的挽歌，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寒冬中的玫瑰，让心上人得以去追求他所爱慕的女子。”

我疑惑：“为什么夜莺不让他心爱的人留下来呢？”

“那人有自己想要的，夜莺留不住他呀。再说了，只要能为自己最爱的人做出一点贡献，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很满足了。”

我不太能理解这夜莺，还有什么能是比自己的命重要的？我问木青：“所以夜莺就那么死了吗？我不喜欢这故事，也不要这名字，你给我换一个吧。”

木青那边默了几秒。虽然他没有脸，但我还是想象得出来他那一副无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