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我是一只麻雀。
本是顶聒噪的动物,可造化作弄鸟,我破开蛋壳后不久,张开嘴刚想要吟出我鸟生中响亮的第一啼,不想出来的只是一些嘶哑的气音。
由于无法发声,少了点与同类交流的能力,小巢中的幼雏们嬉戏打闹的时候,我一般就只是缩在一边,连带着身体也没有它们的强壮。我长得很慢,喉咙处也总是沙沙的,平日里我试着发出声音,次数多了,一张嘴就想咯血。没过多久,同一屋檐下的兄弟姐妹就把我挤了出来。我们的巢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面,本来就不大,而他们一长大,我就挨不过他们了。或许他们是无意间让我掉了下去的吧,反正我希望是这样。
那天我从小巢中掉出来,竟大难不死地落在就近的一棵树上,被一丛嫩叶给接得正着。后来想想在我落下的那处本不该有如此平坦而密实的一丛叶,我也根本保不住我的小命,之所以没大碍,应是这棵树及时地簇了簇嫩叶的缘故。但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老天有眼,知我没干过什么恶事,命不该绝。
话是这么说,可我毕竟是从高处落下,躺在叶上刚动了动身子左腿便是一阵剧痛。眼睛瞟过去,发现自己的左腿以一个触目惊心的的角度不可思议地弯折着,爪子向外扭着,但那儿我已经感觉不到了。我一看就呆了,完全不敢再动,差点被生生吓晕过去,老天!好生我光哑巴还不够,连腿都要给我折了!若是今后都要拖着这断腿,飞也飞不稳,就算今日活下来了又有何用,今后不是饥寒交迫而死就是被那些长着尖尖爪牙的野兽们撕食,倒还不如就在这儿把气咽了的好。
我看着那断腿,劫后余生的快乐全无,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简单盘算了一下日后的生计,越想越心凉,再也理不出一个头绪,索性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有一股热流窜进了身体,顺着筋脉缓缓地延展了开去。开始舒服得很,全身酥酥麻麻的,连受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痛了。后来不知是碰到哪儿了,那酥痒的感觉瞬间全都转化为了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痛楚,那股热流似是死死拧了起来,绞缠着骨头不放,愈箍愈紧。我被痛醒了,眼看着身上并无异状,可那痛却怎么都消不了,骨头就像是被打碎了又硬要重组一般,反反复复被折腾了多次后,我连翻滚的力气都没了,只好趴在那儿边口吐白沫边翻白眼,连着痛怎么来的都没心思去想了。
好在这痛来的快去得也快,就当我以为我撑不住就要死了的时候,那痛忽的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开始的那股热流,只要那股热流经过之处,余味似的火燎般痛着的地方就捎带上了一丝薄荷的清凉气,不多久关于热流的感觉也越来越淡,直至完全隐匿。
身子虽是感觉好了,我却仍是一动不敢动,生怕那痛楚什么时候再来上一遭。刚刚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光回想一下就忍不住哆嗦。
可惜,刚才倒下时姿势没摆好,才撑了现有的姿势没多久,我就破功了,翘着的左腿垂下来。那地方之前断了,我一直小心着不去活动,现下如此大幅度动作,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我又动了动,怎的不痛?
再动动,左腿好好的,几个趾头想动就动,甚是灵活。
我的腿,这是,好了?
我不敢相信,赶紧起来蹦几下,这腿是真的完好无损地长在我的身上,与从前并无二致,之前的伤就像没有过似的,啥痕迹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