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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白在温软的被窝中醒来,他被送回了宿舍。萨姆和飞仔都坐在他床边,关切地看着他。
“怎么啦?”萨姆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还是发蒙状态的顾非白。
顾非白刚想开头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撕裂开了一样,痛得根本就发不出声音。他忙喝了几口热水,润了润嗓子。
“任务呢?任务怎么样了?”他故意不接萨姆的话,先是关心起未完成的任务。
“安啦,”飞仔摆了摆手,让他放心,“有别的小组接了,你病了就好好休息嘛,干嘛总那么逞强。”
然后他又好死不死的提道:“要是团长知道我们把他最心爱的徒弟搞成这样,他非要活剐了我们不可的……”
萨姆敏锐地注意到,顾非白扶着杯柄的手瞬间收紧了,眼眶也莫名红了。
“你少说两句。”萨姆打了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一拳。
“哎哎哎,你干嘛打我,有病吗?”飞仔气呼呼地骂他,然后他就看见放空状态的顾非白,瞬间就愣住了。
“哎哎哎,不是,那个,我…你听我讲,哥们,不是那个意思,额……”飞仔开始结巴起来。
萨姆连忙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这咋呼精终于安静下来了。
三人沉默了片刻,顾非白杯里的水都凉了,塞姆起身准备再给他倒了一杯。这时候,飞仔又开始作妖,他神秘兮兮地朝顾非白挤了挤眼睛:“走吧,别为这些事情烦心了,哥们带你去个好地方逍遥快活怎么样?”
萨姆头开始疼起来,他转过身来,正准备训斥飞仔一顿,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没想到顾非白立马回答了他一句:“好啊。”
虽然顾非白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情绪也毫无起伏。但萨姆还是觉得自己的下巴要惊到地上去了。
幻悦城,又称作是不夜城。每到夜晚,幻悦城的广场上就歌舞升平,五光十色,喧嚣无比。他们仨刚落地,飞仔兴奋挥舞起胳膊,窜进热闹人群中,开始跟几个成熟的大姐姐攀谈起来。
萨姆有些尴尬:“要我说,我们还是走吧……”
顾非白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那人群中鱼龙混杂,各色人等在此狂欢纵情。他看见有几个小丑兴奋挥舞着荧光棒,他们夸张的笑容,放肆的笑声渐渐钻进他的脑子里,怎么样也挥之不去。他莫名也想放纵一把,也想这样什么都不思考,放空自我,漂浮云端。
其实,他内心更渴望的是,罗修会不会看见他堕落的样子呢?他会不会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不学礼无以立。”然后拽着他回利维坦,罚他做几百个俯卧撑?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他早上还觉得这种想法很没出息。
他看着夜晚中那些迷幻的灯光,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一个漩涡中一般,扭曲旋转,空虚迷茫。
他看见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望着他笑,她们的红唇妖冶xing感,嘴唇一翕一合之间不知在说什么。她们对他招手,红色的指甲在夜空显得无比诱惑勾人。
这时,他看见飞仔对其中一个女人说了什么,那女人一脸了然。她走过来主动牵起顾非白的手,顾非白像是牵线木偶,被她带去了隔壁酒店,开了房。
在昏黄的灯光,他看见那女人丰满的胴ti,她朝他走来,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抚摸着他细软的头发。然后她一点点靠近他,准备亲吻他的唇。顾非白的眼睛蹬大了,他此时满脑子都是罗修那天靠近他的样子。
突然,他如梦方醒,用力推开了那个女人,不顾那女人在背后的叫骂声,狼狈地从房间里仓皇而逃。
他跑出来时候还在想,他到底在干嘛?疯了吗?居然做这种事情?就因为罗修拒绝了他,他就这样如此堕落?看来他还不仅仅是个失败者,还是个丑陋不堪的失败者。
他揪着头发,企图让疼痛使自己清醒。这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吓得一个激灵,定睛一看,那人是萨姆。
萨姆一脸关切的神情,原来他怕他出事,一直在外面等着他。
顾非白心中一暖,有些感动,忙不迭地对他说:“谢谢,谢谢你……”
“我知道你的心情。”萨姆和他一同坐下来,靠在小巷的墙壁上。“其实,我也暗恋过别人。”
顾非白猛地转过头看他。
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接着说:“看你这个样子,你应该是告过白,然后被拒绝了吧。其实我比你还惨,告白的话,我甚至都没能跟她开口讲。”
“然后呢?”顾非白忍不住好奇问。
“她死了。”萨姆平静地说道,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顾非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我是最近才知道的,”萨姆似乎不太介意,“她是出任务时候死的,那是个秘密任务,直到今年保密期才过。其实我早就猜到她会不会是遇到了不测,但是我一直心存侥幸。有可能是长期任务,所以好几年都回不来吧,我总是这样想,但是没想到…呵……”萨姆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一脸的沧桑孤寂。
一阵良久的沉默。
怪不得有一阵子,萨姆总是精神恍惚,神不附体。他们有时需要叫他几次,他才反应的过来。
“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顾非白有些难过。
“以前我也爱跟别人讲自己的烦心事,但是大家也都只是听听罢了,我以为自己是发泄了,结果却其实根本没人会懂你的。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互理解,却永远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何必说给别人听,藏在心里就好了。”他笑了笑,眼里有一丝豁达。
顾非白注视着萨姆的眼睛,许久,终于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里面都深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没必要读懂别人,也没必要让别人来登陆。能扛得住孤独寂寞,才能真的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