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迟到的（2 / 2）

乔辛洲一边神飞天外，一边还有条不紊地吃着碗里的饭，直到他夹了一块胡萝卜放进碗里，程渭深才问：“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乔辛洲在心里暗暗扒程渭深的黑料被当场抓包，却毫无心虚，反而在看到程渭深的时候，隐隐觉得他的头顶好像散发着某种颜色的光芒。

乔辛洲试图从程渭深的神色中捕捉到些什么，于是说：“果子大名叫什么来着？刚才你说了一次，我给忘了。”

程渭深笑了笑，说：“程楉，木字旁过来一个上善若水的若。我起的，挺不错吧？”

乔辛洲礼貌地说：“名儿挺好的。”

果子却不能认同，撇了撇嘴，嘟囔道：“哪儿好了啊，有好多人不认识我这个字，每次都得问一遍。”

眼看程渭深又要被气出高血压，丫丫出声安慰她：“你的名字很好听啊，我觉得比我的好听。”

乔辛洲没能扒出点什么来，满腹狐疑却又不好问出来，且不说他俩的身份问这种熟人才会说的事情就已经很让人尴尬了，万一真的有点儿那啥的内情，到时候的尴尬程度估计能呈几何倍数增长。

吃完饭以后，程渭深打发果子去洗碗，乔辛洲赶紧也让丫丫去帮同学的忙，气氛又回归到中国人家里客人和主人的那种瞎客气的剧情里去。

刚才的牛肉实在是太好吃了，乔辛洲大病初愈，嘴里寡淡得挠心挠肺，没忍住就多吃了几口，这会儿有点撑得慌，于是悄悄地靠在沙发椅背上不动声色地揉着自己的肚子。

程渭深给他倒了一杯普洱茶消食，也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

这么多年过去了，程渭深却觉得乔辛洲一点都没变，和学生时代依旧一模一样，平时在外面端着一副行业精英礼貌温和的样子，但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就能发现，在某个特定的时候，他会偶尔露出一点小孩子的脾性，偷偷炸毛，或是慵懒餍足。

这个认知让程渭深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欣喜的感觉，好像多年前自己藏在某地的宝贝再被自己挖出来的时候依旧和当年的一模一样，那份熟悉感令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生动。

独处的空间不算太小，但空气里的沉默让乔辛洲多少有点不自在，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程渭深说：“三年前，果子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不想让她在国外，我一个人也没法带她，就回来了。”

乔辛洲：“哦……”

一个人带？果然是离婚了吗？

程渭深：“你是不是想说看果子跟我长得一点都不像？”

乔辛洲：“……还是有一点像的。”

程渭深笑了笑，说：“那一点点的像也是像我姐。我们程家人的下巴都一模一样。”

乔辛洲：“？？？”

他这是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吗？

程渭深喝了口茶，说：“果子不是我亲生的，我一个gay怎么会有女儿。她是我姐的孩子。”

乔辛洲一直知道程渭深有个姐姐，只不过他们在一起也不过一年半，还没来得及让乔辛洲见过程渭深的亲友，他们就因为程渭深突然要去美国而和平分手了。当时乔辛洲只知道他接到了美国那边的offer，程渭深走了以后，乔辛洲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来跟自己说分手，于是面无表情地就发了一条信息出去，单方面地结束了那段短暂的感情。

现在想来，当时程渭深走的那么仓促，几乎都是不告而别的，难道是因为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才一个字都没留下就离开了吗？

程渭深说：“我姐在十年前嫁了一个美国人，那美国佬家暴还吸毒，果子刚过一岁生日以后就跟一个墨西哥女人跑了，剩下我姐一个人在美国带果子。”

“后来我姐因为丈夫的长期虐待和心理压力，一年后就确诊了抑郁症。我姐她心比天高，觉得自己没脸回来见她的亲友，就死活不愿意回国治疗，我当时刚好收到了美国那边的offer，就想着要不去看着点儿我姐，但还有一件事我总是放不下，就一直犹豫着。”

“那年在美国的护工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我姐割腕儿自杀，我吓坏了，赶紧就买了机票去美国，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学校都没去过几次。后来的一个下午，我只是去学校取了一趟东西，回来就发现我姐的房子烧着了。”

程渭深看了看厨房里的果子，说：“我拼了命从火海里把果子救出来，但我姐死了，剩下果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好在她挺懂事的，从小就很乖，我带着她生活也没什么压力。”

今天是程渭深自重逢之后第一次跟乔辛洲说这么多话，乔辛洲也不打断他，就那么听着，只是他不太明白程渭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些。

不过程渭深很快就给出了他答案。

程渭深说：“我替我当年的不告而别道个歉，辛洲，对不起。”

乔辛洲看着他，轻声说：“都迟到这么多年了，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呢？”

程渭深微微一笑，说：“求个心安罢了，不然总觉得自己像个渣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