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熊孩子(1 / 2)
上一任书法社的社长是一个雪莱的狂热粉丝,此人流传最久远的一个传说就是他曾经模仿过一回牛津大学,在书法社的教室角落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由他亲手刻上一行花体英文。
——唯有你的光辉,能像漫过山岭的迷雾。
打从上次认清楚自己和神明之间的距离后,程渭深彻底服了,每天都会去教室里写两个小时的字,不过都是掐着表的,一分钟不多待,一分钟不少写,就坐在那张“雪莱的桌子”前,一笔一划地描横竖撇捺。
乔辛洲不看小说的时候也坐在边儿上的桌旁写字,想到什么写什么,上次程渭深写的情字后面跟了乔辛洲写的,当时他握着程渭深的手,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撇点竖横,瘦削骨立的一个“情”字。
乔辛洲看着那两个并肩而立的字,他想了想,提笔在后面补了几个字。
程渭深探头去看,笑了笑,问他:“一看就是从小被亲爹打出来的字,你说实话,小时候因为练字哭过没?”
乔辛洲:“没有。”
程渭深:“真没哭过?”
乔辛洲:“我没爹,三岁的时候就没了。”
程渭深:“……”
第二个回合,程渭深又败了,这个小学弟的攻击性有点太强了,他又一不小心扯出人家的伤心事,也不敢再造次,本来打算挽救一下这个尴尬的局面,但乔辛洲这样的人,估计他说安慰的话会招来更多的嘲讽,干脆闭上嘴。
乔辛洲压根就不在意这事儿,说出来就是为了挖坑给程渭深跳的,他现在还留着后手呢,就等他安慰自己,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这人还是安静如鸡,乔辛洲就有点儿失望。
不过程渭深还是成功地打破了尴尬,他夸了一句:“诗不错,真浪漫,拿去告白绝对没有姑娘能拒绝你。”
乔辛洲抬眼看他,说:“那送你了,拿去告白吧。”
程渭深笑道:“不了,我单身我骄傲。”
后来乔辛洲才反应过来,程渭深明面儿上在夸他字写的好看,暗地里就把自己的感情状况给套出来了,顺便还交流了他的,两人一来一往间,对彼此了解多一点,就平白多了分熟稔,之后再说些什么别的,就没了之前的尴尬了,乔辛洲这算是被程渭深给不动声色地套路了一回。
程渭深头悬梁锥刺股地这么练了两个月的字,终于能入老教授的法眼了,于是在研一开学的第一天,就马不停蹄地收拾包裹退出了社团。
临走之前,程渭深大概是出于想感谢一下悉心“教导”他写字的小乔老师,送了一本他自己翻译的雪莱诗集给乔辛洲。
这件礼物从价格来讲不算什么,但从情分来讲却是诚意满满,起初乔辛洲并不知道这本诗集的来历,甚至一页都没有看过,只是在两人刚在一起时,乔辛洲某次搬宿舍,才发现书籍扉页上一行小小的字:译者程渭深。
只是乔辛洲至今没机会告诉程渭深,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雪莱。
回到家以后,乔辛洲的胳膊已经被冻得快没有知觉了,他在水盆里接上温水,小心翼翼地避开包扎好的伤口,把手放进去。
那一刻,乔辛洲觉得自己像待剥皮前的猪,先冷冻再烫水,一层皮就直接下来了。
上了年龄的人作天作地这么一回,身体定然是扛不住的,于是当天晚上乔辛洲就发起了烧。毕竟伤口多少有些感染了,又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露了半天的胳膊,不生病是不可能的。
乔辛洲烧得迷糊,也懒得起床去找退烧药吃,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上翻来覆去地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大半都逃不过一个人,程渭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