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据杰克自己叙述,他生前是个内向还有点忧郁,喜欢鼓捣电子产品却没钱入手设备的宅男,人生十六年最自豪的事情是成了学校里级花学霸的男朋友,以及获得全国机器人大赛的优胜奖。
现在他成了幽灵,虽然因最后的经历以及迥异的存在状态而性情大变、频频失控,他的智力和记忆还是大致保留了下来。作为亡者的杰克有两个愿望,一是向害了他的人报复,二是去见他女朋友最后一面。
前面提到过,他和幻觉小子布里出身同一家福利院,不过杰克十一岁就被现在的养父母领养,中间几年都没有回去,直到他的养父母去年意外怀孕有了亲生孩子,才在被忽视的落差感驱使下偶尔回福利院看看,一来二去被实验室发现他的变种人身份,然后伪装了一起交通事故把他弄了进来。
由于生前饱受折磨,天生不仅有很强灵感同时还是变种人的杰克从怨恨中源源不绝地汲取力量,但也因此一天24个小时里有23小时都处于极度煎熬狂躁的状态——他其实蛮清楚自己这些日子的表现有多混球,以及有多该为他平时对安娜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的态度感到羞耻,可他是个幽灵——受物种所限,不论他愿意不愿意,他确实完全无法感到自己应有的“愧疚”或是“自省”,反而由衷对为所欲为这回事感到无比畅快。
没错,道德与法律对现在的他没有意义,善意和怜悯也早就随他的肉身一同逝去,别人是死是活与他毫无关系!
在肆无忌惮地疯狂了三个多月后,杰克渐渐觉得无趣,因为他既不能离开这里,也无法和任何人沟通——自从他说错话导致安娜不再理会他后,他已经憋闷了一个多星期!这对于极度自我中心的幽灵来说无异于酷刑,天知道他其实对自残根本没兴趣。
他可以飞可以穿墙,能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全力以赴的情况下还能轻微影响到意志薄弱者的情绪,他能做到生前做不到的太多事情,可不会有人为此付出一丝注视或哪怕只言片语的评论。
这让他觉得无聊,觉得被无视,觉得自己是不存在或者根本不该存在的——这让他感到悖乱与蠢蠢欲动,使他想要像刚成为幽灵时那样在混沌中尽情放纵,毁掉这碍眼的世界。
而在随心所欲发泄狂躁欲的间隙……他也越来越想回家。对于曾牵挂的那些人,他的思念与日俱增。
他想要知道对于自己的“事故”,养父母是难过还是如释重负,想要知道他的女朋友贝伦会不会为此心碎,他迫切地想回去看看,和往事做个了断。
幽灵从某种角度而言就是人活着时执念的混合体。变成幽灵后,他们会忘记很多事情,丢失很多记忆,感情淡化到只剩下最浓重激烈的部分,而这也成为他们存在的核心。
杰克想要复仇和回家,这是对一个幽灵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欲望,只是问题在于,他根本无法离开这座基地——除非得到思念他的人的邀请。
在成为幽灵之时,杰克就自然而然地知道,只有他的家人爱人或是朋友出言邀请他进入他生前的家,他才可能摆脱这个地方。
鉴于其他人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绞尽脑汁,他想出的唯一与最优解,就是寻求安娜的帮助。
可他上周才和安娜说了一堆夹杂着海量和谐词汇的疯话,而且在对方提醒他注意语言时置之不理,被无视后选择故意挑事,三番五次找存在感失败就单方面宣布和她绝交,还自说自话地严正绝交了三次!
杰克,你就是个脑残!化身《呐喊》油画的幽灵少年难以自已地把身体拧成麻花,纠结不已。
以己度人,杰克可不觉得如果有谁这么惹自己生气,会三言两语就饶恕对方,再加上有贝伦和福利院里其她女孩们做参照,杰克简直要为如何向安娜道歉和好,然后商量怎么一起逃出去而烦恼得想要翻滚尖叫。
作为一个没什么自控力且谁都看不到的幽灵,他这么想就真这么干了。为了不打扰安娜休息,他跑到距离牢房很远的医疗区办公室里,从地板打滚到四壁,从书桌扭到天花板,他的尖叫使得窗户、药柜门与桌上的玻璃杯产生肉眼不可见的震颤,也让那个还有一丝良知尚存而被罪恶感逼得神经衰弱的医疗官心情愈发糟糕。
杰克离开后,脸色苍白的医疗官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默默从电脑里找出一套抑郁症测试题,迟缓地填写起来。
思前想后,垂头丧气的杰克还是选择了直接认错,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对方居然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大度地同意了与他合作。
他甚至没来得及使出抱大腿哭求的绝招!
“因为我不想也死在这里。”穿着宽松病号服,纤细到近乎皮包骨的女孩说,“我是同批最后一个幸存的普通人实验对象。这几天试验进度停滞不前,他们肯定会送新人过来,那时候我这样的残废品就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