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梦泡(1 / 1)
魇兽安静地在塌下缩成一团,眼睛却从未合上。它吞吐着主人的梦境,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在它未见的地方,主人承受的伤痛。
一个清脆的声响,梦泡四散开来。魇兽伸展四肢站了起来,看向主人。
殿内只一盏孤灯,昏暗而冷清。魇兽撞进润玉的眼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魇兽似乎颇有灵性,比千万年前又成熟了许多。魇兽用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盯着他,可那眼里泛着水光,像是闪烁着星河。
润玉从被中出来,将双脚踩在塌下,轻轻招手。魇兽乖巧地走到他腿边。
润玉宽厚的手掌覆在它的头上,他纤细的手指撮了撮它头顶的毛,还是那样温和的动作,可是魇兽没有感受到主人手指的温度,他手好凉。
“魇兽,以后便不要再食我梦了。”润玉只在殿外设了结界,他的身体已过于疲惫,不想再耗费无谓的灵力在自己周围设结界。毕竟他身边只剩下一个魇兽和一个邝露,而对于他俩,这结界,也没什么作用。
主人的声音清冷,但并非责备它。魇兽耷拉下耳朵,低垂着眉眼,呜咽了一声。
“我的梦,又有什么好?夜夜皆是梦魇,你吃着,难道不觉得涩吗?”
岂止是涩。它每次吃掉主人的梦时,都会感到那锥心之痛。那痛从头颅延向心房,最后蔓延至全身,每次搞的它全身无力,头昏眼花。
可它愿意苦主人所苦,痛主人所痛。
魇兽在润玉腿边轻轻蹭了蹭。头上柔软而发着灵光的角软软地划过润玉薄薄的上衣。它的角汇集着清幽却温暖的荧光,在他心口划过一阵暖流。
“罢了,你愿意食便食吧。”他轻柔地抚过它的角。“只要你开心就好。”
魇兽高兴地又蹭了蹭润玉,扬了扬后蹄,然后回身转了几个圈儿。
润玉看它这般高兴的模样,眼中多了丝笑意,躺回到塌上,却是再难眠。
魇兽亦是一夜未眠。它心中是欢喜的,只要主人不封闭自己,哪怕只向它、向邝露敞开一个角落,它都是欢喜的。
它千万年装作不经人事,整天像只傻鹿一样到处乱撞,讨人欢喜,只是为了守住润玉心中的那一片净土。它想永远陪在他身边,用它傻傻的模样告诉主人,它永远不会改变,还是当年的天真无邪,它还是愿意为主人带去哪怕一丝欢乐。
它想告诉主人,变幻的世界却有不变的信仰,它的信仰就是润玉。
润玉可为锦觅而死,而它为润玉而生。
然而,世事皆变,连魇兽也不能免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