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2）

正午的齐陈格外暖和，战泽和皇帝专门派来与他同行的护卫孟五七正一同走在路上，孟五七是个老粗，听战泽跟他讲客套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可是还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位是丞相，他只是个六品小护卫。

战泽按照一般流程，先向孟五七了解了一下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孟五七也就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还顺带提了两桩本地的疑案，希望丞相能帮忙。战泽听完，也跟孟五七仔细探讨了一下突破口可能在哪儿，孟五七听着一直点头。

两个人正聊得欢畅，突然迎面冲过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破成一缕一缕的烂带子，鞋也包不住十根脚趾，她抓起来战泽的胳膊就开始大喊，却没人听清楚她喊的是什么。

这边是齐陈原本的帝都阮城，或许是仗着原本是帝都人，这里的居民自有一份傲气在，民风一直很彪悍，十分难以管教，还对王城来的高官十分鄙夷，以前来这边巡视的官员经常被人打伤。

以往官员被打伤了也只能认栽，毕竟他们没有实际权利，他们只能跟皇帝牢骚几句，皇帝还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因为他们只针对那些胖到低头看不见脚的高官，对于孟五七这样的底层小官还很友好。可是这次不同以往，皇帝亲口跟他嘱咐过战泽不能有事，这光天化日的，若是战丞受了什么伤，孟五七可是没办法交差，于是把手里的刀一横，都没敢拔出来，先将女人和战丞隔开。

孟五七正准备吓唬女人让她走，被战泽抬手拦下，对他使了个眼色，邓五七老老实实退下。

战泽转头，柔声问那个女人:“怎么了？没关系，慢点说。”

女人仰头看着战泽，痴痴地笑着，笑了半天才能稍微说出一点正常的话来，虽然说得依旧十分不清楚，但是语气里满是惊喜:“你是长岁，你是我的长岁，长岁你又乱跑，阿娘总算找到你了。”

孟五七在这一带待了很久，十分熟悉，于是就向战泽解释：“战丞无需理会这个女人，她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就知道她儿子叫长岁，活了二十多就死了。她儿子死了以后她就疯了，逮着二十出头的男子便当做她的儿子，硬拉着人家不让他们走。这个女疯子在这条街上很久了，我们想过把她送走，但是她一激动就不会说话，什么也问不出来，把她撵出去她也能再找回来，总不至于为了她在这破地方设个卡，于是这么多年一直拿她没办法，又没有理由直接处死她。”

听到护卫这么说，战泽看着那个女人，突然笑了，看着女人的眼神越发柔和，他轻轻拍拍女人满是皲裂和泥巴的手背:“是啊，阿娘，我是长岁，我回来了，我回来带你去过过好日子了。”

女人激动得又说不出话来了，她努力比划着什么，比划了半天，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扁平石头塞在战泽手里:“吃，吃，长岁吃饼，阿娘做的饼。长岁爱吃。”

孟五七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推开疯女人:“去一边疯去，蹬鼻子上脸了，这是当朝丞相，怎么能吃你的破石头!”

女人呆呆的往后踉跄了几步，还是看着战泽，嘴里喃喃着长岁，战泽把护卫拉到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孟护卫，她也是个可怜人，莫要这么对她。她不会伤害我的，没关系。”

孟五七还想说什么，看看战泽那样子他就说不出口了，心里直骂上头为什么派了个这样软柿子一般的丞相来，旁的高官恨不得把这种疯子直接拖出去打死省心，这家伙见到个疯女人还起了同情心。

战泽走过去搀住女人的胳膊，把女人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阿娘别怕，有长岁在。”

女人见战泽走到面前，立刻又开心起来，哇哇乱叫着，比划着吃的动作，战泽咬了一口石头，装作咀嚼的样子空咽了一口，然后点点头:“阿娘，这饼真好吃。饼永远是阿娘做的最好吃，谁做的都没有阿娘做的香。”

孟五七在一边看得都牙疼，也不知道这位年轻丞相有没有把石头上沾着的土咽下去。可是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女人安静了，她看着战泽的脸，嘴唇直抖，眼睛里滚下两行热泪。

战泽把石头揣在怀里，伸手帮女人擦掉脸上的泪痕：“阿娘，长岁现在长大出息了，也赚钱了，可以带阿娘去吃好吃的去享福了，阿娘我们去附近的酒楼吃点东西吧？”

女人使劲点头：“长岁。长岁。”

“长岁在这里，阿娘。我们去吃东西吧，只吃饼对身体不好，我们也去吃点菜。”哄完了女人，战泽又去看孟五七，见他看自己，孟五七一哆嗦，心说上头下来的官员回回吃饭都要自己掏钱，自己那点俸禄几乎都不够这群酒囊饭袋吃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倒霉鬼还回回都能摊上这档子事，也不知道皇帝给不给报销。

没想到战泽就像看穿了他心思一样，笑着解下钱袋递过来，说话还怪客气：“孟护卫在这边待过不少年，对于这边应该很熟悉，我也不知道哪家的饭菜美味，不如麻烦孟护卫给我们带路？现在是正午，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孟护卫也好一起坐下来吃些东西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