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2)
夜深了,福子抒放下手里快要翻烂的兵书,吹了灯正要睡下,一股风突然穿过营帐的厚门帘吹了进来。他心说不好,迅速把灯点起来,却发现四下无人,帐里空荡荡,帐外静悄悄,巡视的士兵也十分正常,似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连拴在不远处都战马们也都十分乖巧,完全不像是刚刚有人经过的样子。
福子抒心说,这夹了不知多少层老棉花的门帘,厚得想用一只手掀起来都费劲,自然不能是被风吹开的,可是周围一切不像是有贼人来袭的样子,只能退回帐中。
这一退刚好踩在一个感觉与地面不同的东西上,灯光昏暗,福子抒蹲下把这个东西从脚底拿出来,凑到灯边,是一封信。
是一封普通的劝降这也不是第一封了,大越国一直摆出一副“我很凶你可千万别不信”的傻样子,随着两军越来越接近,劝降书一封一封的往这边发,偶尔还掺杂一两封约战谁谁谁的挑战书,福子抒都要以为这是什么令他轻敌的计谋了。
福子抒把劝降书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的内容,心里更加奇怪。如果就是普通劝降书,那么为什么要冒着危险闯进空阳的大营来,还不辞辛苦专门送到自己的帐子里。难道是一种恐吓?告诉自己他们能无声潜入将军营帐,也能杀人于无形?
好像第二种更真实一点。
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仔细端详劝降书的内容,想从上面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别说,还真被他找到了。在信纸的反面,折起来露在外面的一部分上,沾了一个“亻”。
福子心下了然,抒迅速拆开了信封。
果然,信封内侧写的才是真正给他看的内容。而且十分霸道的,这封充满奇思妙想但是并不严谨的密信一上来就使用了“王储殿下”这样的称呼。
这可不是一般的下马威。
福子抒看着这四个字打了个冷颤,看了看四周,确认四周空无一人,福子抒稍微平静了一些才继续往下看。
福子抒越看越觉得头疼。这个写信的人显然是东国人,字里行间斟词酌句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一上来就表示愿与磬尔勒永结秦晋之好,再轻飘飘提一句国内最美丽的公主也正是嫁娶的年纪,王储年轻有为胆识过人我们国王十分赏识。然后话锋一转,开始说听闻磬尔勒国内盛行皮毛制品,也愿意奉上四季兽皮各千张作为薄礼,再奉上纯种的大越国山羊牦牛几千匹,再将来自磬尔勒的货物免去一半的关税……信封上所书所陈,桩桩件件,直指磬尔勒的利益,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福子抒都没有狠下心来拒绝的理由。对方似乎真的对自己足够了解,也没把自己当做是空阳的将军,纯粹是在跟一个王储聊自家的商贸。
福子抒心说这个画风实在是不对,费这么大劲跟自己聊这个干什么,换了父王一样能谈商贸,何苦费这么大劲把藏得好好的自己找出来,然后就跟自己聊这些。
再往下看,福子抒差点喊出声来。
大越国抛出如此沉重的橄榄枝,牺牲了大批的税银,甚至搭上了尊贵的公主,而他们想要换的,竟然是战泽的人头?
福子抒看着那蝇头小楷,突然感觉每一个字都是刀子。他很喜欢战泽,而且总感觉没人会不喜欢这个家伙,磬尔勒人爱讲究气质和气场,认为每个人的气场都有所不同,战泽的气场柔和得像是春风,能把所有人都融化在他周围。
要用这样的一个人,去交换自己国家的未来和自己一生的幸福吗?
福子抒把信封烧掉,让那些不能见人的字句在烛火和炭盆里化成纸灰。看着最后一点纸失去燃烧时的光彩之后,福子抒静默地躺到床上。屋里一片黑暗,吹熄之后的灯芯也渐渐融入夜色,福子抒把拳头轻轻抵在胸口。认识战泽这么久了,当然不会没有感情,可是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跟日夜思慕的银铃儿公主缔结婚约的机会,这次如果自己不肯,那么就再也不会有商量的余地,福子抒非常清楚。
对一个人,一个朋友的感情,抵得过自己的国家利益吗?如果是父王,他会用自己朋友的性命换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福子抒突然想起了不思。不思在他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自己照顾好战泽,还说要是战泽磕着碰着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那时候这个不知愁的丫头片子就这么笑容灿烂的看着自己,眉眼里的幸福好像她是拥有一切的女神。
一声清脆的铃铛响炸开在福子抒脑海里,那双幼鹿一般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思维的深处。福子抒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对不起,不思。
对不起,战泽。
抵在胸口的拳头早已松开,福子抒翻了个身,抛开纷乱的思绪,渐渐入睡了。
同时,战泽居住的营帐里,两个少年拳来腿往,竟然是在帐子这一点点空间里练起了拳法。简灵淮速度快身子灵巧,颡加力气大底盘扎实,分明是同一套拳法,却因为两个人的风格不同而显示出了截然相反的效果,只有战泽懒洋洋躺在鹿皮榻上,抱着两盒棋子,也不出声,只看他俩哪里错了、哪里不到位,弹出一枚棋子去打他们不合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