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1）

仿佛是被千万里之外的笑声惊醒，战泽慌张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天花板。

这里不是离灃府？他有一点混乱，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来之前圣一门的人杀到离灃府门口，而自己旧疾发作，是白道长带着另外一个道长前来救了自己。

眼前不再模糊了，战泽看见一个鹤发老者端坐面前，他刚想坐直，就被一个道童模样的孩子摁下：“先生不要乱动，刚刚给先生服过药了，先生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战泽，对吧。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老者语气温和，闻之如沐春风，战泽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习惯性的戴上一个笑容：“确实已经与仙长阔别多年。”

“初见你时，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异样，现在我确认了。”老者把拂尘换了只手，“你知道你身上的问题吗？”

“不过是夜里难熬一些，没什么。”

老者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在我这里你不必硬撑，我不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都清楚。我不希望你死，相信你自己也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我们不提倡人信奉来世，活这一遭，就是这一遭，什么事也别留着下辈子干。”

战泽连忙跟着点头：“仙长所言极是。”

“你先别急着吹我。重点是你自己要想明白，想明白活着重要还是死重要，活的人重要还是死的人重要，过去的事重要还是未来的事重要，还有，你应该活在哪里。你这个毛病，哎，根本不算是病，只要你能想明白就好。”老者努努嘴，战泽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扭过头去，那里挂着一身素雅的女性衣裳，裁剪得十分精妙，就算是这么挂着，犹能看出来当初穿它的女子一定是一位高挑清丽的美人。

“她跟你一样，因为失去了什么，所以开始怀疑自己，整个人都疯魔了。年纪轻轻，跟我说什么要去寻找来世了，一去再也没回来过，我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都是心魔作祟，心魔作祟啊。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这片土地都该是你们的，往后的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也会是属于你们的。若是你不想束缚住你自己，又有什么能够阻止你呢。”

若是你不想束缚住你自己，又有什么能够阻止你呢。

战泽看着老者，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看见爷爷陈崆坐在自己对面，正在洗一把别人送来修理的剑，剑上一道伤口，触目惊心。爷爷嘴里还是那一套，翻来覆去 地，战泽却从来没有听腻过：“你要对小殿下好一些，小殿下功课不足的地方，你们也相互扶持一下，切莫再像之前那样耍小孩子脾气。”

战泽点点头。

再抬头看，娘亲仍旧穿着她的红裙子，像是树上开的石榴花，耀眼夺目。娘亲在一方手帕上绣着木棉，那是她家族的图腾，当她思念遥远的故国时，她总是绣它。

“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该有一个成年男人应有的气魄和胸怀，你去看山，山该是你的；你去看海，海也该是你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住你的脚步。”

战泽点点头。

等他回过神来，身边摆着一盘小菜和两个包子，道童和老者都不在了。屋里只剩下战泽和那身衣裳，他把被子拉了拉，看着周围。这里应该是那个女子的居处吧，虽然经过了改装，仍然能看出一些女子居住过的痕迹。

让自己住在这里，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战泽在被窝里躺好，心说自己这次几乎是被抢来的，要是皇帝知道了，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知道白道长那天有没有穿法外仁心。

唉，这个东西还是知道的人太少了，就算穿了，那些人不识货，又有什么用。

如果朝廷的人找上来，道长们不知道能不能摆平。战泽把被子蒙住头。

“将来我们都长大了，齐陈安定下来了，我就带你去辟沙看花。那里有一种花叫绣球，开的时候一大团一大团的……”

战泽这次没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