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天还不亮，花怜鬼迅速的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医药箱。刚刚小庸过来，说战丞昏倒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请自己过去看看。小庸说完就回去了，看样子非常着急，平日里小庸不爱动，可从荼花堂到离灃府并不近，她几乎是跑着来跑着走的。

他想来爱睡懒觉，可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睡意全无。

他一直很担心战丞，这个人向来不爱考虑自己，每次都是自己逼着他他才肯让自己把脉检查身体，他总说对自己身体情况很了解，可是那浑身的毛病一点不见变少，反而是真真的越来越多。

能理解战丞自由体弱，但是不能理解这个人都二十多了为什么还是如此。

花飘蓬站在大门口，有些担忧的看向弟弟，花怜鬼轻轻拍拍他的肚子:“现在太早了，哥你再去睡一会吧，我去就行，你还要给娘亲做早饭呢。我知道战丞是咱们家的恩人，有我在，一定不会让战丞出事的。”

花飘蓬点点头，算是应允，却站在那里并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天才神医，而且也有着与医术相称的自信，是家人的骄傲。

也知道其实他非常努力非常认真，每次面对那些回天乏术的病人，他脸上的歉疚是发自内心的。

花怜鬼这个小家伙心里有很多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每次一个病人去世之后他都会悄悄地哭很久，就好像是他害了人家一样。尤其是认识了战丞以后，他哭得更频繁了。花飘蓬也听过战丞的故事，红衣浴血，一夜杀尽千余敌军，被敌人称作“恶鬼”。

是，这样的人，来到这里以后莫名患病，再也不能动用内力，身体每况愈下，花飘蓬也觉得这太令人惋惜了。

所以治不好战泽，就成了花怜鬼的心病。

他觉得不能让这样一个武者自由地舞刀是他的无能。

花飘蓬不知道该怎么样让花怜鬼明白“人各有命”这个道理，毕竟花怜鬼到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听到弟弟的马蹄声远了，花飘蓬这才坐在小马扎上，人高马扎矮，他施展不开腿脚的样子像是一只烤熟了的虾子，花飘蓬低着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让人省心的恩人，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再看离灃府。

莫孺篆守了战泽一夜，支撑不住，已经去睡了；莫孺隶原本身体就不好，出于兄长的理解与关心，就派他去哄江影唐韫睡觉，刚好免了熬夜的辛苦；只有陆离，从战泽昏迷到现在，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战泽床边，此刻仍然紧握着战泽的手，坐得笔直，一双眼睛紧盯着战泽苍白的脸。战泽眉头微蹙，似乎有感于他人的情绪，也在做一个令他不安的梦。

花怜鬼来到战泽床边的时候，陆离这才放开战泽的手。

“帮我把战丞上衣脱掉，然后把他翻过来，让他后背向上趴着。”花怜鬼扯扯陆离的衣服，陆离反应了一下才站起来去脱战泽的衣服。

战泽的背上有一个明显的掌印，现在掌印已经紫得发黑了，花怜鬼摇摇头:“看样子，大概是在他被押到监牢之前受的伤。我一直提醒他不要动用内力，看来他还是用内力强压伤势了。他之前是不是一直脸色不好、看起来很虚弱？”

小庸和婵儿猛点头。

“之前也有这种情况，但是这次拖的时间太长了，原先的药可能不起作用，不过最好还是试试。”花怜鬼打开他的医药箱努力地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标注着“战泽的怪病”的瓶子，递给了小庸:“这一瓶药粉，分三份，每天一次，掺在粥里喂给他就好。如果三天以后他还是不见好转，你们再去荼花堂拿药。哦，什么时候醒了就喊我，我给他拿些止痛的药。这些天麻烦郎叔给战丞做些肉粥喂下去，什么肉都好，剁成肉沫，拌些咸鸭蛋黄。这三天里不能让他缺了肉和盐。”

婵儿应了一声就奔向了厨房。

陆离看着花怜鬼，语气都轻飘飘的:“会好吗？”

小神医难得地露出来遗憾的神情:“不，这药起作用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如果起效，也只能让他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他会更痛苦。这个怪病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想，这应该不是病，还是他自己有什么心结，甚至是心魔。这病在身上怎么都好说，可是在心里就不一样了，有心病谁也帮不了他，只能等他自己释怀。”

心魔……？

陆离不由想起那日在密室里，无聊看那件挂在墙上的红衣，原本只觉这件衣服华贵，未曾细看，这次确实吃了一惊。衣服看起来还是很干净，料想婵儿和小庸都会定时将它拿去清洗。只是上面点点斑驳的陈年血污触目惊心，看那颜色，肯定已经洗不掉了，红褐色的血污与明艳的红色布料形成一种可怖的对比。红衣上半部分到处都是这样的血点，可以想象当年穿着这件衣服的人，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敌人时，有多么英勇无畏。

如果当年穿着这件红衣大杀特杀的人是战泽，那么他的心魔是什么？一夜之间杀了太多人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