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皇上,”战泽一开口,皇上就给一边站着的云予做了个手势,云予就小碎步跑过来给战泽端上一盘点心,战泽谢过云予之后,继续往下说:“我这次来,是想要请求皇上放了一个人。”
皇上吃着点心,眉毛一挑:“诶呀我的活菩萨,这次是怎么了?白露和谷雨我都放了,那个小道士和乞丐我也按照皇叔的意思不再追究,这次又是打算放了谁?”
“皇上说笑了,战泽被关在牢里的时候,旁边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当时我很震惊,按照律法,如果不是杀了人,这样的孩子不该被关在牢里,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又能杀什么人呢。”战泽吃了一口点心,就不再吃了,“我问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说他偷了皇宫里的东西。那个时候我还觉得是这个孩子逗我,没想到是真的。”
皇上笑了一下:“是啊,我也很震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这么轻轻松松,连身小倌儿的衣服都不换,破破烂烂地就进了皇宫,大摇大摆的就偷走了风痕剑,走的时候还有心情关照一下在路边看见的醉鬼。”
“我想保的就是他,能……把他放出来吗?”战泽说的时候稍微有一点心虚,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地敲着,但还是认真的看着皇上,见皇上没有表示,他摊开了那个布兜:“我相信我能够把他教好。他能自由出入皇城,说明他轻功非凡,这样的才能,如果一辈子就做一个盗贼,实在是太令人惋惜了。他有一个不幸的童年,母亲被父亲抛弃,独自抚养他两年,他两岁的时候,他母亲无奈迫于生计把他送给了一户人家做书童。才过了四年,简灵淮六岁的时候,那户人家没落了,他流落街头,又被一个小偷收养。他现在会做贼,是因为陪伴他、教导他的人是一个贼,我相信,如果换我来教,他一定能走上正途。”
云予拿起拨浪鼓当啷当啷甩了两下:“这些是什么?”
听着拨浪鼓的声音,战泽的眼神立刻温柔起来:“是王城里平常人家的孩子爱玩的玩具。他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只能在起起落落里勉力生活,因为他的养父是个不干正事的贼,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拥有自己的玩具,所以,这些都是他偷来的。看到这些小玩意的时候,我觉得很心酸。他有盗窃金银的本事,却只钟情于一个两个小玩具,他是个很普通的孩子,他想有和别的孩子一样快乐的生活。我想以后,由我来给他买玩具,给他吃别的孩子也能吃到的糖果,教他读书,让他知义理,懂礼节,他既然能小小年纪就成为一个神偷,想必学别的也一定很容易。与其让空阳多一个小偷,不如把这个小偷教成一个有用的人才,为皇上效力。”
云予小心地把拨浪鼓放了回去。
“不愧是得到父皇激赏的战泽啊。”皇上喝了口茶,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空空的,“当年他看着我说:‘胤儿,我也是,你也是,天下人都是,我们心里都装着自己,而这个小先生,心里装着的是别人,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你跟着他学,一定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仁君。’那时候我想,父皇在吹牛,谁心里能装下这么多人呢。现在我是知道了。你想护着谷雨,想护着白露,想护着小道士小乞丐,想护着简灵淮,你有没有想过,谁护着你?你一个人力保这么多身上有罪的人,朝中人如何想你,如何议论你?他们会觉得战丞宅心仁厚,还是觉得你与他们有所牵连?”
战泽笑着悄悄吃了一口点心:“皇上不必为战泽担心。”
“笑话!我怎么是为你担心,我是为我自己担心!”皇上把手里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摔:“一个接着一个,身上没一个是干净的,你说保下我就答应你保下,若是朝中觉得你与乱党有所纠缠,你是乱党,事事依你的我又是什么?傻子?我看我就是太宠你了,才让你觉得我每次都会听你胡扯。”
知道皇上不是真生气,战泽脸上依旧挂着笑,这下看起来更加不要脸了:“那,皇上,不如再宠战泽一次。”
皇上一肚子牢骚顿时被压了回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着说了五个“你”,这人长得这么白净好看,脸皮却厚如城墙,皇帝被惊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战泽给云予递了个眼色,云予摇摇头。
“你有话别跟云予串,你自己说。”这次皇上指着战泽的手指都伸得格外直。
战泽一撩袍子,郑重的跪下:“皇上,就像之前的白露一样,我还是认为,一个孩子,如果给他正确的引导,他一定能克服原本的那些坏毛病,成长为一个正直的人。战泽不爱与人辩解,就算朝中众人皆视我为乱党,我也不怕,只要这样的孩子不会在牢中消磨此生,不会受无妄之灾,战泽就觉得满足。相信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会在时间的消磨下、在简灵淮和白露的成长中不攻自破。战泽相信本来无一物,无处惹尘埃。”
皇上只能摆手:“行行行行,我也不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反正以后有这样的‘可造之材’你还是会过来给我上课。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但是,如果简灵淮还是四处偷盗,该吃的牢饭他就必须吃了,你怎么求我我也不听。”
战泽赶紧跪在皇上面前磕了个头,朗声道:“皇上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我空阳能有如此明君,是我们朝臣之幸,是我们空阳子民之幸,千秋万代,皆当庆幸。”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战泽扶起来:“你这个人,净说好话。我是朝臣之幸,你呢?你知道有人看你不顺眼吗?他们都眼巴巴的等着扒你的皮剁你的肉,然后自己当这个下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