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第二天早上，皇上在云予的呼唤声里慢慢睁开眼睛，睡眼朦胧:“今天应该没有早朝，你怎么也在这里候着了？”

云予一弯腰，柔声说:“回皇上，奴才自打早上起了就看见余大人跪在您寝宫门外，一直跪着，现在天冷了，早上寒气更甚，我看着不忍心，就冒昧的来想把皇上叫醒，也好让余大人进来暖暖身子。”

“余大人？”皇上由云予掺着坐起来，走下床榻，两个宫女立刻拿来盆子和漱口盅。

“是啊，余大人说什么也要见皇上一面，说是皇上不见，他便不起。”

皇上思索了片刻，便看向云予:“让他来这里吧。”

“可是皇上衣服还没有……”

皇上一摆手，然后双臂张开，由着宫女给他整理衣服整理腰带，歪头看看窗台上的一盆花：“无妨了，我已经让余大人等了很久了。把炭火烧旺一些，手炉也拿过来。”

余文海就这么被云予带到了皇上的寝室，可能是冻得厉害，整个人都哆嗦着，身子弯成一只大虾，迭声谢着皇上赐的手炉。

皇上刚好穿妥当了衣裳，从纱帐里出来，一眼看着冻得耳朵鼻子全都通红的余文海，吓了一跳，亲自把炭盆端得离余文海更近了一些:“余大人怎么冻成这样，这是在外面等了多久了，怎么也不进来暖暖身子？”

余文海哆嗦着，说并没有多久。

“那么，余大人，您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余文海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下来，噗通跪在地上:“皇上，王城内，圣一门的嚣张程度令人发指，臣府上一名年轻门客已经死在了他们的手上。臣的府邸他们都能进了杀了人再全身而退，那么保不齐他们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啊。皇上……”

皇上把他扶起来:“余大人受惊了，既然如此，我便再派几个人下去，让他们做你的护卫，帮你看守警戒。不必太担心，圣一门一事，战丞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现在也已经开始执行了，估计他们也嚣张不了多久了。余大人早些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只管自己多小心便是了。”

“皇上，臣不是战丞那种蒙上苍怜爱的天才，”余文海的样子委屈巴巴，皇上看了他的表情一眼，然后背过身去拨弄一旁的香炉，余文海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继续说下去:“臣不够聪明，也不够博学，一直是仰仗府上门客的才学才有了今天。如今臣府上不安全，已经跑了很多门客了，以后，臣或许没那么多能力帮皇上分忧解难了，但是，皇上，臣……”

皇上慢悠悠把香炉的盖子盖好，云予接过刚刚拨弄香炉的那根铜钗，心神领会的把铜钗扔进了余文海面前的炭盆里。

当啷一声。

余文海看着炭盆里的铜钗，刚刚安稳下来的整个人又是一哆嗦。

“余大人，我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当年余大人向我进献计策，还力保我为太子，余大人是我的恩人，我能有今天，全靠余大人。余大人的这份恩情，我颛孙胤死也是要带到棺材里的。”

余文海第一次听到皇上以真名自称，吓得从刚刚坐稳的椅子上跌下来，重新跪在地上。

皇上两只手背在身后，余文海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皇子的时候，这个傻子在田地里种花，也是这样背对着自己。只不过那时的皇上满身都是泥巴，看起来乐呵呵的。那时候余文海觉得，如果这个人当上了皇帝，或许是个容易操纵的傀儡。现在这个人干干净净的站在自己面前，背着手，一派雍容，与那时候的傻子判若两人。身形重叠，竟然多出了一份嘲讽的意味。

余文海声音颤抖:“这些，都是皇上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余文海，不敢居功。”

皇上笑了两声:“余大人过于自谦了。”

“皇上，”余文海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几乎要钻进地砖里，“余文海既然不能继续为皇上排忧解难，留着无用……是时候回老家种地了。”

“哎呀，”皇上急忙转过身，把余文海扶起来:“一会儿不看，余大人怎么又跪下了，是不是在外面冻得太厉害了，腿脚不舒服？余大人位高权重，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卸权回家。余大人你看，这上丞的位子，朝野之上除了余大人，别的人谁又能坐稳。余大人你就好生在王城里待着，好生在朝堂上站着，好生在我身边陪着。颛孙胤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都仰赖余大人，余大人可不能抛弃了胤儿啊。胤儿还没能报答完余大人的恩情呢。”

这番话把“阴阳怪气”一词诠释到了极致，余文海又觉得自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