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凶(1 / 2)
闻轻舟根本没有想到。
他把暮色带回自己暂住的酒店,锁紧房门, 出去买了点吃的东西再回来一看, 人已经躺到地上了。
暮色似乎特别冷, 浑身颤抖,甚至近乎抽-搐。
此刻她一张脸苍白,眼神恳求,抱着他的腿说:“给我。”
给我!
她嘶吼着, 哀求着,已经不像个正常人了, 闻轻舟就算再瞎, 也知道这是染上毒-瘾后的症状。
他忽然开始害怕,眼前浮现的是另一个人和暮色相似的症状。
那个场景时常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哪怕那个女人永远地离开了他,闻轻舟也无法释怀。
他比谁都痛恨毒-品。
可是这不应该是父亲的手笔,自从家里发生了那件事后,父亲闻晏就表现出对毒-品的深恶痛绝。
甚至大力支持军方的缴-毒行动, 也让初出茅庐的自己跟随经验深厚的前辈执行过几次任务。
闻轻舟以为,暮色一定是在赌场碰到了吸-毒的客人,或者是有人借这个东西暗中操控着她。
男人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眼前仿佛迷雾重重, 有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悄悄盖下。
他到底不过二十四岁,还太年轻, 一时也慌了心神。
只能先弯腰拉开暮色紧紧抓住他的手, 然后把她扶起来, 准备送去医院。
闻轻舟没有真正感受过毒-品的厉害,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医生是根本没有用的。
暮色已经失去了理智,哪里肯配合去医院,整个人恍若癫狂,他一个大男人都险些制不住她。
只好找了绳子先把她捆住。
到这一刻,闻轻舟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比从前消瘦这么多,又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了。
而毒-品,一时半会根本断不了根,他看着她,却忽然被哀求道:“闻轻舟,轻舟,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暮色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这让男人的心里愧疚感更深,理智被情感支配,竟也一时做了糊涂的事。
闻轻舟想,哪里有毒-品呢?他认识的人,现在在国外的……
对了,顾斯寒。
他打定主意,弯腰轻声对暮色说:“再忍忍,等我回来。”
·
闻轻舟根本没有想到,他前脚刚离开,就有酒店的员工拿着房卡进入了房间。
来人取下帽子,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但如果简看见他的话,就一定会认识。
因为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是害死她母亲,又一路追杀她的仇人。
如果没有顾斯寒,如果不是那年这个少年救下她给她庇护,她根本没有机会活到现在。
而这个男人,就是M国黑帮的二把手,美籍华人,替M国人卖命。
M国黑帮一向和顾家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相安无事,背地里却多少有些剑拔弩张。
毕竟资源摆在那里,干同一行的,很难没有冲突。
此刻男人蹲下身,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逗狗一样吊了暮色半天胃口,才终于肯放到她手里。
暮色几乎狼吞虎咽。
男人又说:“看来我高估你了,闻大公子的心恐怕已经不在你这儿了。”
“你说你又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我拿这玩意养着你呢?”
咽下粉末后,暮色多少冷静下来,她反驳道:“你不是看到了他带我出赌场吗?哪怕心不在我这儿,只要有愧疚,闻轻舟就一辈子都不可能丢下我。”
“这样最好,不枉我早早就埋下你这颗棋子。”
男人拍了拍手站起来,他想进军故国,把黑帮的生意扩展到国内,少不了要和军方的人打交道。
在京城,闻宋两家树大根深,闻轻舟未来无疑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如果能与他结盟,行事将会无比方便,至于宋家,那个还太小了。
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此刻男人还不知道,正是他瞧不起的小子,未来亲手毁了他的基业。
男人正欲离开,暮色站了起来,犹豫着说道:
“那我弟弟的事呢?”
“哦?”男人尾音上扬,“心脏匹配吗?”他笑了起来,声音阴寒:“暮色,你太着急了。”
“我要和闻轻舟合作,总不能和一个死人吧。”
“你想要一个男人的心,得慢慢来。”
暮色急道:“可我的弟弟已经不能等了。”
“那怪谁呢。”男人说:“P型血本来就是全球罕见,要找到这样一个血型,还能与之匹配不排异的心脏,太难太难。”
“这些年,你不也只找到闻轻舟一个吗?”男人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说:“可惜啊,闻晏是个老狐狸,你根本动不了他的儿子。”
“还没怎么接近呢,就被弄到国外来了,怪谁?”
他咄咄逼人,暮色根本无法反抗,只能抹去眼泪央求道:“那其他人呢?总会有其他人的心脏是可以用的,你帮我找找,我弟弟最近的情况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是吗?”男人甩开手,看着她摔到地上,眼神阴恻恻地从她身体上扫过:“可惜,我对你一点也不感兴趣。”
“你还是想想,怎么抓住闻轻舟的心吧,他越在意你,你弟弟就活的越久。”
“不过我想,闻轻舟要是知道你一开始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接近他,并且刻意制造偶遇,扮演着所谓的情深似海,却根本不爱他……”
“你说他,知道了会不会恨不得杀了你?”
“啧啧啧。”男人拍着手离开,“想想都有趣极了。”
不过这些人啊,都太愚蠢了,哪里比得上顾斯寒有意思。
那只小狐狸,才配当他堂堂“笑面虎”的对手啊。
·
“顾斯寒——”
“你开门!”
另一边,闻轻舟找到地址后,不停在公寓外敲门,“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家。”
房间内,老韩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有些头疼。
屋外有个“喊山门”的,屋子里边有个“喝醉酒”的,他到底该开门呢?还是先叫少爷起来呢?
明明举办画展那天前,顾斯寒心情还是挺好的,怎么从画展上回来就又把自己关屋子里,还一个人喝了那么多酒。
酒气漫得四处都是。
这样的少爷,可真叫人心忧啊。老韩习惯了把少年当做主心骨,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看了看守在四周的黑衣保镖,却见四五个男人都摇摇头,反而神色戒备,习惯了握-枪的手都处于拔-枪状态。
只要闻轻舟敢闯进来,就能立刻被射成塞子。
这时,卧室门轻轻响了一声,众人翘首以盼的少年终于穿着一身藏蓝色睡衣走了出来。
顾斯寒揉了揉后颈,微微皱着眉道:“放他进来。”
真要是上门挑事的,哪个会这样大张旗鼓?
他又指挥保镖给自己搬了张椅子,淡定坐下,正对着门口。
门开的瞬间,闻轻舟终于停下了呼喊,他急冲冲想往里跑,却忽然被人拿-枪指住了。
“脱鞋。”顾斯寒慢慢吐出两字。
少年把玩着指尖,抬起那双过于清冷的眼睛看向他,“什么事?”
“我要毒-品。”闻轻舟说。
“没有。”
“你…”男人想到暮色痛苦的模样,直接上前来想揪起顾斯寒的领子,却没料到——
顾家的太子爷,根本就不是传闻的那样弱不禁风。
他细长瓷白的腕骨轻轻一转,就化解了自己向前的攻势。
闻轻舟又抬脚前踢,却被穿着拖鞋的顾斯寒轻易挡住。
男人怔在了原地,少年看着没有什么力气,却极会用巧劲,借力打力。
“闹够了没有?”顾斯寒清清冷冷地拉开彼此的距离,只瞥了身边保镖一眼,就有人替他说:“闻大公子,顾家有三不——”
“一,不卖毒-品给军方。”
“二,不与同行起争执。”
“三,不为钱权所诱惑。”
“所以,您请回吧。”
顾斯寒站起身来,理了理因为打斗在睡衣上起的褶皱,轻声说:“闻中尉,得罪了。”
这句话过后,男人才清醒。
是啊,他知法犯法,作为一个军人,却做出这样的事来。
怎么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那些因此丧命的战友。
对得起…那些血淋淋的牺牲。
闻轻舟羞愧难当,又听见身后的少年淡淡说: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顾斯寒话落,道:“送客。”
等人走后,老韩才忍不住问:“少爷,您是知道些什么吗?”
“一点。”顾斯寒微微颔首,漆黑不见底的目光遥望远处。
当年,闻大少爷这个情种为了一个舞女要死要活的事在京城可没少传,他人在国外,也听从小把自己带大的秦叔提过。
秦叔是父亲顾景的管家,年纪很大了,总爱聊些家常。
老人家当时跟顾斯寒说,还让他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
顾斯寒当时不解,秦叔又多说了几句,说那个女孩子的事还是顾家人出的面。
闻晏到底是个高官,杀人放火这种事最好挨都别挨,所以从策划火灾到把暮色送出国,都是顾家暗中派人去做的。
那时顾斯寒就已经知道了,他也曾想过利用暮色牵制闻轻舟,却没想到M国黑帮那个笑面虎先动了手。
这些年一直拿毒-品控制着暮色。
其实,顾斯寒一开始同意夏子清的交易,在画展上带走江照,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宋家人只有宋遇这一个独苗苗,宋家又个个都是痴情种。
他敢断定,江照以后一定是可以牵制住宋遇的好棋子。
只是没想到,他顾斯寒也做了次亏本的生意,赔了夫人又折兵。
至于叶修竹,顾斯寒发现,他接管“苏与杭”书画协会后,虽然还是继续在暗中维系着顾家的毒-品交易,但明面上,青年一点一点缩小着协会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