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 2）
陈情盯着手机频幕好一会儿，感觉自己被自己设的头像鄙视了。
——诶……甲方虐我千万遍，我待甲方如初恋。
他叹了口气，但值得欣慰的是终于换来了耳根清净。理了理桌上的会议笔记，陈情唇角一勾。
——当年法学院速记小霸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给我30分钟，让小爷我给你搞出一份鸿篇巨制！
凌晨一点。
然而鸿篇巨制并未完成。
还有两年，陈情就要正式迈入三十了。过了二十五岁之后，他很明显地感受到精力不比从前。晚上过了11点，就眼皮打架，只能靠抽烟和咖啡提神。但不用熬夜加班的日子，却往往不到四点就清醒过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点着烟盒里最后一支烟，陈情也不抽，就倚放在烟灰缸上任其慢慢燃烧。闻着烟草的味儿，陈情又觉得精神一振，重新集中注意力再从头至尾检查了一遍搭好框架会议纪要，噼里啪啦手指飞舞地加了一些细节进去。又再从头到尾通读了几遍，改了改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调好格式后再转成PDF版本，才麻溜的把文件丢到邮箱的发件箱里。
担心这会自己已经困得神思恍惚，一个不小心把邮件发错，陈情站起身掐起燃了一半的烟，推开窗户想透透气。已入深秋，陈情被猛灌进来的冷风刺得一个激灵。
陈情的公寓在17层。窗外，正是S城亮着稀疏光点的CBD。不远处矗立的三栋并排的写字楼，在窗前正正好露出三个方方正正的头顶。夜色里，镶在大楼边上的霓虹灯影影绰绰地亮着金色的光，而正中的那一栋，正是德林所在的写字楼。
陈情叼起烟深吸一口，也不过肺，便扬起下巴徐徐地向写字楼的方向吐去。那自眼前飘向大楼方向的烟气，既像一缕缕流动的水气，又似那夜行的百鬼。在钢筋水泥群地掩映下，那楼似组成了三顶金灿灿的华盖，在暧昧的夜里，在烟气和百鬼的环绕下，缓缓得，摇晃着。
陈情看得入了神。
“嗡——嗡——”
手机毫无征兆地在桌案上震动起来，陈情被惊到手抖，几点烟灰落在指上，烫的他眉头一簇。低头看去，发现打来的正是自己的直系老板Vicent 刘。
他赶紧接起电话：
“Vincent，有什么指示？”
“你果然没睡啊，还在办公室？”
陈情松了一口气，听Vincent这语气应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Vincent年近四十，刚刚升格为德林的合伙人不久，早年在R国东京分所工作，现在是Z国处理APAC区域的投资并购案的负责人之一，也是陈情的直系领导。
“没，早回来了，就是刚刚还在和金峰团队打Con-Call，现在正整会议纪要呢。您怎么知道我还在加班呀？”
“看你Outlook还在线咯，就来慰问一下下属。”
陈情失笑，瞥了眼电脑桌面上打开的邮箱窗口。
“Vincent总您果然是料事如神，非比寻常！”
——翻译：领导你想拉人干活的时候还真是细致入微，不择手段……
“我就不说闲话了，你现在手上除了金峰的事还忙其他的么？”
“还有两个零散的小项目，其中一个也快Closed了。”
陈情正色，赶紧捻灭烟头坐下来，知道这是要给他派新活了。
“之前我有跟你聊过的，华通的那个R国项目，陆家二少爷负责的，估计得要你帮个忙。”
“您说便是，现阶段我不算忙，可以再接。”
陈情一边打开自己的行程表和ToList，一边把手机切换成公放放在桌上。
——等等……华通R国的项目？
“您说的那个项目不是只是初步意向，连谈都还没开始谈么？”
“是……我刚接到陆二少秘书的电话，说他昨儿晚上从陆氏集团总部报告回来，要尽快推进这个项目，想马上安排去R国和对手方小范围谈一下。这不，安排得急，他们那边没找到合适的随行翻译。我一想你还挺合适的，如果你愿意，要不要陪陆总他们走一趟？”
陈情做律师助理时期，因为英文日文流利，脑子灵活，再加上为人又谦虚肯干，经常被律所内各项目团队带着做随行或案头翻译。这一狗腿行为，被当时和陈情同期入所的新人们鄙夷不已。毕竟大家都是正经法学院毕业的骄子，谁都想尽快上手开始做项目，翻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新人们都避之不及，陈情却干得乐在其中。翻译做多了，项目情况也能跟着了解七七八八。无心插柳，倒是让陈情很快融入了一个项目小组，后来竟成为同期新人里晋升最快的律师之一。
不过，升职以后，翻译的事情多交给助理或法律秘书去做，陈情已经好久没做随行翻译了。
Vincent那头背景音是呼呼的风声，只听他顿了一会，似乎是背过脸吸了阵鼻涕水，又继续解释道：
“这次陆总他们去R国规格很高，主要就是去东京和目标公司的CEO会面，华通团队应该也就陆总带着他们财务总监和投资总监出席。按理说这种场合是我自己去比较合适……但你知道，我们家娇娇快生了，实在是有点……”
几乎是律师界的诅咒，Vincent也是晚婚晚育大军中的一员，好不容易抓着四十的尾巴完成终身大事，Vincent简直算超水平发挥：找了一个比陈情还小一岁、漂亮温柔的九零后。毕竟是中年娶妻得子，Vincent算是个标准的老婆奴。听这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文森特大律师应该又是怕电话声吵醒老婆，正惨兮兮地蹲到阳台上给他通话。
大半夜被硬生生喂了一口狗粮的陈情赶紧应下：
“没事儿，我听领导安排！那什么时候出发？”
“……周二。”
“好。等等……周二？不就是明天么！”
“不，理论上说……应该是今天……”
凌晨一点一刻。
离华通团队预定由S城飞往东京的飞机起飞，还有十三个小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