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1 / 2）
陈情和陆向泽到了华通办公楼的时候，宋荷竟已经在前台的接待处喝着热茶了。见两人一同进门，她的眼光刹时朝陈情扫去，吓得毫无心理准备的陈情脚下一个趔趄，赶紧抓了一把身旁的陆二少才保持住了平衡。
“宋律师，您来得真早。”
陆二少神色如常，和宋荷鞠躬寒暄。
“那还不是全仰仗您团队杰出的保密能力。”
宋荷推了一下金边眼镜，眼光冷冷地看向陆向泽，放下手中的茶杯。
“宋律师，泄密的源头我们两方都尚且不知；再者，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尽快在给华通和TOKI造成损失之前全力补救。”
陆向泽心里能理解宋荷此刻的恼怒，淡淡地挡回一句。言下之意，是让宋荷别着急下判断。而且交易细节泄露，不仅对日方股价不利，更会影响华通的收购。相比于现在开始窝里斗，尽早找到解决方法才是正途。
宋荷深深看了陆向泽一眼，不再说话。只是犀利的眼光又扫向一旁早已手脚发麻的陈情，道：
“陈律师，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陈情一个激灵，正想着要怎么样和陆二少解释。后者却十分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了句：
“去吧，我在大会议室里等你。”
宋荷专门找前台接待开了一间小会客室，关上门后，表情肉眼可见得垮了下来。陈情看着母亲那深深蹙起的眉和那在眉心落陷下去的沟壑，知道这是她极度生气的前兆。
“我对你很失望陈情。”
“妈……”
“你看看你，今年在工作上有几件事情是做清楚的？次次都要我来帮你擦屁股。”
陈情低着头，不敢再应声。
“还有，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和陆向泽住到一起了？”
陈情自知理亏，只是用牙齿撕着嘴唇上的皮，眼睛盯着自己脚上的皮鞋，没有回话。他其实大可以解释，自己不过偶尔在陆向泽的公寓留宿。但本质上，两人确实算住到了一起。他也无意和和宋荷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宋荷看见陈情做低头鸵鸟的模样，发出了一声冷笑，道：
“你不想想你自己什么样？就算人家陆向泽要搞同性恋，会要你这样的？”
陈情心里一堵，想要反驳的话刚要涌出口，柯彤炜清晨“善意”的提醒没由来地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泽哥前男友……哈佛大学毕业……摩根亚洲区的执行副总裁……】
宋荷见陈**言又止的模样，却丝毫没有给他说话机会的打算。
“陈情，别傻了。再过两年你也要三十岁了。那些恶心人的同性恋游戏，也应该停止了。”
“妈，你能不能不……”
“我已经听够了你的那些解释了。在我这里，别人家的孩子可以是同性恋，你不可以是。”
二人都有所顾及，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宋荷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完全不想以理服人的态度明显压陈情一头，陈情纵有一肚子的道理和不服，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些清晨和陆向泽积累起来的好心情，正在一点点得因宋荷的冷言冷语土崩瓦解。
陈情回想起自己和母亲出柜后的每场对话：从来没有过一次，宋荷能够完整地听自己把话说完。她总是在焦虑，在生气，在责怪，在贬损陈情。陈情不明白，母亲这些对同性恋近乎偏执的固有印象究竟从何而来。而这些固有印象，在宋荷的心中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门。无论陈情再和宋荷谈多少次，只要这扇门是关着的，两人永远都在自说自话。甚至，只是宋荷一人在单方面地散布恐同的情绪罢了。
明明过去，母亲不是这样的。
尽管宋荷是一个严格的母亲，但她至少是通情理的。陈情试图将留在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曾经让他感受到爱与关怀的母亲，和眼前这个眼光里射出焦灼和恨的女人重叠在一起，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他其实多希望自己能够和宋荷分享自己和陆向泽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和她说说自己终于找到一个想要在一起走很远的人。但那些让自己欣喜的事在宋荷眼里，怕尽是污糟吧。
陈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胸口在钝痛。
“……去吧，回会议室去吧。”
宋荷的眼神暗了暗，率先走出了会客室。
撰写联合声明一事不算复杂，但相当重要。杜威方面由项目主管合伙人宋荷亲自带队，另外跟了两名年轻律师；德林方面，Vincent刘也亲自出马，陈情在一旁协助。双方律师沟通一轮后，就当场开始热火朝天地拟稿。陆二少因为手头还有其他的事，中途和团队打了个招呼便退了场。
两方人马干到了中午快两点，总算是把联合声明定了稿。华通项目组的人提议请双方律师吃潮汕牛肉锅暖暖身子，大家纷纷欢呼叫好。陈情听罢，条件反射地看向宋荷，却发现她表情淡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荷很多年前，就开始不吃牛肉了。
陈情小的时候大病小病不断，让做母亲的宋荷操了不少心。福建当地有一个传统，若家里小孩体弱，做父母的可以向药师王菩萨寻求庇佑，代价是发愿一生不能吃一种众生。宋荷当年专门去了最灵的寺庙，许愿陈情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并发愿这辈子不再吃牛肉。再后来，因为不吃的时间久了，宋荷甚至因意外吃进了含牛肉的食物，都会反胃。
——这个忌口，她的下属们不知道吗？
“冯雪，我们中午还是别吃潮汕牛肉火锅吧……”
陈情忍不住脱口而出，但话说到一半才意识过来，除了说出宋荷的禁忌，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好理由改变大多数人支持的午餐地点。
“陈律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