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我去下洗手间。”她缩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下，回身对李砺行说。

李砺行侧身站着，朝她点了点头。

她大着胆子在整个楼层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厕所的标志，刚好又转到了安全门前，便准备从这扇门顺着楼梯下到二楼。

门一推开，大厅里的灯光照进来，楼梯上亮堂堂的。只想速战速决的安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头顶的灯并没有亮。

快步下了几级台阶后，她听到安全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顺便，也带走了大厅里的灯光。

黑暗扑面涌来，只有应急照明灯绿幽幽地亮着，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她使劲跺了跺脚，感应灯也没有亮——这一层和下一层都没有。

一阵慌乱袭了上来，但更真实的慌乱还在后面——正在她要放弃这次远征，转身往回撤的时候，她听到下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那只巨大的黑狗划破麦浪，正朝她奔来。她努力镇定着，借着那不怀好意的绿光，从楼梯栏杆的缝隙里往下看了看。

两团黑影在下一层的楼梯上拱了几拱。

咻咻的喘气声似乎就响在耳边，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

转身想逃，但脚却像是定住了，她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就这样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两团影子慢慢变大变长。

突然后面吱呀一声，一道灯光从安全门门缝里泻进来，打到对面的墙上，那两团影子就带着光，张牙舞爪地从楼梯上站了起来。然后那门缝关上了，一点微弱的光萤火一般，渐渐飘到她的身边。

在这之前，有人问了一声“怎么了？”但她却并没有听见。

梁心悦说，她这种反应叫“心因性”休克，就是在某个瞬间，感官像是关闭了，脑子也是空白的。放在言情剧女主角身上，这倒是个可爱的小缺点，但在安琪身上，这根本称不上浪漫，甚至——很残忍，因为每一次这样的休克都伴随着极度惊吓。

只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再次问“怎么了”时，她才悚然一惊。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而那双瞪得更圆更大的眼睛，却看清了那只手是李砺行的，那一点微弱的光来自他的手机电筒。

手机电筒的光很弱，照不了多远，但晃了一圈之后，还是照见了下面那两团黑影。

是肖春雨的父母——几个小时前揪住李砺行和安琪不放的那个瘦小男人和高胖女人。他们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戾气，只是垂着手静静站在那里。

安琪瞪着他们，惊魂未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穿制服的保安拿着一只明晃晃的手电筒，匆匆推开了安全门。强光照进来，安琪和李砺行都侧了侧头，肖春雨的父母却拿手挡住了脸。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是你在叫吗？”保安走到安琪身边，又问了一遍。这并不是刚才追赶肖春雨父母的那一个。

李砺行看向安琪，却发现她迅速收了脸上的慌乱，提起一只脚甩了甩，用假装出来的尴尬语气说：“是我，这里没有灯，不小心崴了脚。”

大约是为了让效果更逼真，这个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撒着谎的女孩居然努力龇了下牙，表示自己真的很疼。

保安把手电筒往天花板上照了照，说：“咦，这灯什么时候坏的？下面的灯也没亮吗？八成是线路坏了，要找人修一修。你们别站在这里了，里面也有楼梯。来，出来吧。”他边说边走回去打开安全门，用手撑着，站在一边等他们。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安琪站在原地没动。

“这层楼没有，要么到二楼要么到四楼，很好找的，就在这道楼梯的楼梯口，你们要是急的话就从这儿下去，我帮你们打着手电。”保安回答。

急，当然急，尤其是刚才一个惊吓，安琪觉得更急了。

“好，谢谢。”安琪说完就转了身。保安还在身后目送着，她只能一路跛着脚。李砺行在跟上去之前，对肖春雨的父母说：“你们到急救室外面等着吧。”

二人已经领教过李砺行的厉害，都不敢反对，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一个跟着一个往上走。灯光下，他们的脸蜡黄蜡黄的，上面罩着一层愁云。

保安奇怪地看了看李砺行，再看看安琪，最后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似乎努力想弄清这四个人是什么关系。

肖春雨的父母挤在楼梯拐角处，安琪和李砺行经过时，他们吓得往后缩了缩。

安琪看了他们一眼，咬咬嘴唇，还是一路颠簸着下了楼。

“你刚才展示的是左脚。”李砺行很轻很轻的声音响在安琪的耳边。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安琪也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

已经经过了楼梯的拐角，又下了好几级台阶，知道保安看不见，安琪才放下脚。但那个尽职的保安还在上面喊着：“没事，我在这儿帮你们打着手电呢。”

“刚才——为什么？”

“总觉得他们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吧。”

已经下到了二楼，安琪丢下这一句，匆匆跑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