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其实纯粹的灵魂形体应该呈透明质态而且不可触摸,然而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执念,所以大多数的灵魂在能看见的人眼里其实是有色彩和光泽的,只不过因为各人所思所念不同,再加上死前所穿衣服的遮盖,成鬼之后身上呈现的状态也各有差异。
围绕在陈卓康身边甚至发丝指尖上的所有黑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沈一白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金丝锦囊,“今晚午夜我会把你送到阴界。”他说完,嘴里念念有词,锦囊从他手中飞起,囊口从里向外射出柔和的白金光,他看向陈卓康,“进来吧。”
陈卓康回头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在她不舍的目光中微笑着点了点头,向锦囊走进了几步,一切都应该尘埃落定了,包括后来赶上来的张媛在内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异变突生的时候,连沈一白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以至于一时没有人反应过来。
“爸?!”
陈卓康的魂体形态在已经隐约能看清周围景物建筑的光线中突然在极致透明和完全实体之间来回切换,他突然痛苦的哀嚎嘶吼起来,即使张媛看不见,都能感受到从那个灵魂传来的仿佛被撕裂的痛苦,让她情不自禁的抱紧自己的手臂。
事实上陈卓康的魂体确实在被撕扯,他痛苦的哀嚎着,在众人视线中,看到他的魂体仿佛一丝一缕被撕开来,脱离的部分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陈初澜愣住了,她想上前查看却怕贸然上去会影响到对方,只能惊愕的求助的看向沈一白。“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比她反应的更快,异象出现不过一瞬,他已经大步上前左手食中指指尖探上陈卓康因为魂体不稳而忽明忽暗的额头,陈卓康似乎冷静了一点,可是沈一白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喃喃着“这怎么可能?”
陈初澜紧张恐惧的在一旁看着,却不敢说话怕打扰到他。
沈一白将右手中指咬破,豆大的血珠被挤出来,他将那滴血点到陈卓康额头,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一人一鬼被带着血色的金光包围起来,隐约的经文在金光中流动着,若有似无的从一人一鬼身上飘过。本来已经安稳了一点的陈卓康突然在他的咒语下再次嘶吼起来,甚至比之前还痛苦,他绝望的哑声哀嚎着,试图往后退想躲避沈一白,可是魂体却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凄厉的鬼哭穿过了沈一白的阵法,影响到了医院里的幼儿,家长护士安抚着上一秒还乖巧现下却哭喊不止的婴儿幼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能说话的小孩一直叫着“有人哭,难受”。
陈卓康弥散出的绝望的哀痛让张媛和陈初澜也难受至极,陈初澜想做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的无力的看着,然后,她就看到从本来已经干净了的陈卓康的魂体里突然像发丝一般往外钻出丝丝缕缕的黑气,那些黑气在碰到外面的带有血色的金光的时候,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随着黑气的出现一直到消失,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沈一白肩头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声息的陈卓康彻底变成了微黄色的透明状态。随着沈一白收回的手慢慢漂浮到半空中。
在沈一白收回手之后,那血色金光也消失不见,一旁的陈初澜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担忧的看着陈卓康,却无法触碰也无法知道对方的情况,
她回头焦急的询问沈一白,“沈先生?发生什么了?我爸他怎么样?”
沈一白摇了摇头,“刚才有东西在试图吞噬他的灵魂,现在没事了”
在阳光的出现下,沈一白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甚至戴上了一丝灰败,陈初澜本来还想问点什么,可是看到对方的脸色后犹豫着转问道“沈先生,您还好吗?”
沈一白皱着眉,动了动口刚要说话,猝不及防的一口鲜血就这样呕了出来,血的颜色红得发黑,在他极其苍白灰败的脸上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沈先生?!”
沈一白躲开上前想要来搀扶他的陈初澜和张媛,摆摆手示意无碍,他用手袖擦掉自己下巴上残留的血迹,血痕在他脸上抹过,带出一丝妖冶的绝色。
他站到不会被太阳晒到的阴影处,拿出那个之前的锦囊,将陈卓康收到了囊中。
系紧囊口,转头对一直很担心却碍于他的脸色没有再问的陈初澜说道“他已经没事了,只是现在魂体不稳,之后我会把他送走的。”
一切事情都安定下来了,陈初澜走出天台门,尘埃落定的轻松和距死亡线一步之遥的后怕让她双腿有些发软,下楼的时候沈一白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才没让人瘫坐在地,陈初澜背靠在墙上,她被张媛搀扶着,面色很难看,“我……我刚才其实没有想自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天台外面了。”
所有事情安定下来之后的放松,让迟钝的对于死亡的恐惧感终于返来。
“是“执念”的影响”沈一白说,“它会无限制的放大关联者内心的自责内疚恐惧等负面情绪”。
他回头看了一眼弥漫在远处边界线上空的明艳的橙橘阳光,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表情,“走吧。”
天台门缓缓合拢,随着落锁的声音,一阵忽的刮起的大风吹过空无一人的天台,沈一白之前用鸡血画上的法阵在风中化成一阵青烟,随它刮走消失不见。
照理说六月的夜晚不应该这么冷的,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小镇四周环山还是什么原因,明明在家里就很正常的温度,在沈一白家门口的陈初澜总感觉毛毛的凉风,一阵阵的从她身边飘过,连身上的汗毛都吹的立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正空中的月亮,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后悔自己出门没穿件外套,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拿一件外套的时候,身后的门吱啦一声,她被吓得从台阶上立刻站了起来回头去望。
沈一白也被她吓了一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他本来想问坐在他家门口做什么,后来一想问的多余了,便只皱眉看着她。
陈初澜抱歉的笑笑,“沈先生,我不是故意蹲您门口的,我也没有想打扰你,我本来想坐一会儿就回去的,没想到……”
话没说完,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沈一白在门外摆了两排蜡烛,回头看着她,轻声叹了口气,“进来吧。”
送陈卓康走的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沈一白说送灵的时候不能有生人在场,打消了她想在一旁看陈卓康最后一面的想法,可是等她回家一琢磨,不对呀,沈先生不也是生人吗?
想是这样想,但是做法的人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法也不敢再说什么,可是这样的事情自己却只能在一屋之隔的地方待着,越想越难受,后来想着坐门口也不会打扰到对方施法,虽然不能见着,但总感觉就这样也算是能陪着父亲,没想到最后居然被人领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