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看来林悉是铁了心不理他，陆兼缩回了手，心灰意冷地起身关灯。

刚按下开关，四周一片漆黑，他摸索着还没来得及躺下，身边的人突然就扑上来抱住了他，黑暗中林悉温热的身子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撞进他怀里，他两只胳膊软软地圈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

“陆兼……”林悉说话的嘴唇热热地摩擦在他的颈上脖间，他声音很闷仿佛盛着无数委屈，哼哼唧唧的模糊不清，但陆兼还是把一字一句都听清楚了，他听见林悉说:“你是我一个人的，好不好？”

你是我一个人的，好不好。

林悉那天抱着陆兼睡了一个晚上，像猫咪撒娇一样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蹭得陆兼一颗心又酸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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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拥挤的公交和冒着热气的包子铺，傍晚晚风渐息的江边和自行车道，夏日去泳池路上吃掉的冰棍，冬天窝在被窝里看过的电影。从12岁到15岁，那是有陆兼参与的，阳光灿烂的日子。

那时候林悉一直在想，这辈子不要其它人，只要陆兼在，就足够幸福了。

直到他们中考前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林彦东回家脸色异常地不好，一进家门就拉着周虹去房间说了很久的话，后来周虹又把陆兼叫去了。

林悉在房间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半夜陆兼回房间，林悉睡得迷迷糊糊的，嘟囔着问他干嘛去了，陆兼没有回答他，他跟往常一样关灯然后躺下睡觉。唯一不同的是，陆兼躺下来侧身抱住了他，整晚都没放开过。

第二天，林悉醒来看见陆兼在收拾东西，他起身一把抓住陆兼往行李箱里塞衣服的手:“你要去哪儿？”

“我去我伯父家待几天，中考完了再回来。”陆兼头也没抬。

“那我也要去。”

“不行，我们老是待在一块儿我静不下心来复习。”

“……”

陆兼这是嫌他耽误他学习了？有这个想法也不告诉他，他要是提出来自己肯定改，可他二话不说就要走。

林悉心有不满，从房间出去后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心里想着陆兼会不会来哄自己。可一直到吃完早饭，陆兼也没理他。

眼看他就要拖着行李走了，林悉又生气又着急，崩溃之际，陆兼终于开口了，“你要送我下去吗？”

“好。”林悉一秒没慢地抢答，生怕陆兼反悔后把他丢下一声不吭地走掉。

陆兼点点头，提着箱子出了门。

林悉跟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走了一路，看见楼下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的时候他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我走了，你好好复习。”陆兼转过头。

“……嗯，你也是。”

“我们以后……”陆兼说到一半就停了，林悉低着头等他把话说完，他没看到此刻陆兼脸上的表情，后来想起来挺后悔。

“……以后再见。”陆兼低下头凑到林悉面前，将林悉碎发下掩住着的眉眼，和里面藏着的难过与不舍看得一清二楚。

“干嘛说以后，我们中考完了就能见。”林悉终于抬起头抗议道。

“也对。”陆兼笑了笑说。

“林悉……”陆兼又开口。

“嗯？”林悉眨了两下眼睛。

“你不要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没事可以出去骑自行车。三餐都要记得吃饭，没饿也要吃，不然胃会疼。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熬夜，不要生病，不要总是一个人躲起来胡思乱想……”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这么多，我总感觉你不会回来了。”林悉不满道。

陆兼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怎么会。”

林悉不够细心，他没有去细想陆兼开口前那几秒短暂的沉默，没去探究陆兼笑容里那一抹僵硬，更注意到周虹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抹眼泪。

他也记不得更多的细节了，他只记得陆兼在上车之前又对他说了声再见。

一句人们分开时常用的敷衍的结束语，他却固执地认为那是陆兼和他的约定。

林悉将它握在手里，带到梦里，藏进心里，揉进血液里才支撑他过了这一年。

中考结束后，陆兼没有回来。

暑假他和陆兼通过一次电话，确定有人接通后林悉欣喜如狂，一刻不停地叫陆兼的名字，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对方始终没有说话，半个小时过去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那个号码后来林悉打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关机，都是绝望。

他们曾经约好要一起考三中，开学那天林悉把公告栏上40个班的新生表挨个挨个找了几遍，也没有看到陆兼的名字。

他问了林彦东和周虹无数次，他们都闭口不提，仿佛这个人从未真实地存在过。

只是有一天他起晚了待在房间没去上课，听见周虹和林彦东在客厅的对话。

“我对不起他，我不应该把他送到那个人渣身边。”

“他好歹是他亲爹，不会对他怎么样。”

“你怎么这么冷血，要不是当初考虑到你公司的发展，我也不会送走他……”

林悉躲在被子里四肢冰凉，身子发抖，陆兼过得不好带给他的恐惧足够将他彻底淹没，担忧和心疼像两根交错着缠在他心上的线，勒得他将近窒息。

从那时候起，他只祈求陆兼能过得平安，只要他过得好，哪怕这辈子再也不见也没有关系。

无穷无尽的黑夜是他的，陆兼属于阳光，他捧在心尖尖上疼的人只能属于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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