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月·清风（2 / 2）
学校里其实和微博没什么区别，而那些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就好比是网上上不知道从哪里空降而来的爆炸热搜，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一疯狂且可怖的速度迅速席卷着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浇灌着那些一直提心吊胆心惊肉跳而又饥渴难耐的心灵。
譬如年级组长的手在上午刚一碰到各班的排名表，消息就立刻不胫而走，碰巧的是九班算得上是年级里知道消息相对较早的了。
消息一经传出，教室里就立刻变得乱糟糟的，带着夏熹也有些难得的紧张。
不知道是哪个在门口把风的突然冲进来大喊一句老白来了。
随即在老白捧着一叠A3纸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都在霎时安静下来，几乎一瞬间便没有了声息。
整个教室都回荡着老白脚上黑皮鞋一下又一下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几十道灼热的目光同一时间内一齐落在那被摆放在讲中央的厚厚一沓纸上。
夏熹左手轻轻地摩挲着耳根很快抬起头，阿凉不经意间换了一个坐姿，韩凓坐在床边，窗外的桑树愈发繁盛，似乎只要他开窗朝着外面一伸手便能拽住一把枝梢。
阳光穿过桑叶的间隙，零零落落地散在他韩凓身上。他单手撑住下巴，镜片底下的双眼似乎也微微眯起。
唯有坐在袁齐盎身后的那个乖学生，从头至尾都始终垂眼低头，笔下生风。
窗外随时随地匍匐在树上的蝉依旧锲而不舍，单打独斗地鸣响着，跟着几乎要暴露在空气中的呼吸声一起颤动。
夏天，理所当然的躁。
夏熹的心跳在刚开始忍不住向上极速飙升了一阵，随即又很快让自己平息而下，沉于平常。
片刻，老白预料之中的开场白率先打破了这略显诡异的沉寂，夏熹总感觉自己先前地那种紧张隐隐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都先坐下，昨天学校里考了一天，大家也辛苦了，因为今天我们卷子都差不多批好了，就先报一下年级文理单科的排名。”
老白报成绩报得十分恶心。
他不会一次性报个干净，叫大家一了百了，也给那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来个痛快。为了让学生看清楚自己在年级，在班级里所处的位置和各科情况，他还非得要按照学号，先理科报一遍，再文科报一遍，最后还要报一次全科总分的总排名，这样一来，那些等着死得更透死猪的还得一下被浇三次。
发挥不好的同学在底下听得骂娘的心都有。
老白从一个小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窄长的纸条——丧心病狂的市一中特产：个人分数条。
“咳，在这里先提前重点表彰一下，这次摸底考的年级总分第一在我们班上，以三分之差争过了七班的沈戚澄——椿暖你先上来拿一下自己的成绩条，大家都掌声鼓励一下——”
每个人都从老白波澜不惊，几近看淡江湖的话语中拦截到了大些加粗并添加下划线的重点。
年级第一，而且超了市区状元。
然后这个人在他们班。
要不得了了。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顺着老白的视线朝斜后方看去，夏熹也忍不住偏过头去一睹年级第一大佬地风采。
唯有韩凓，似乎不甚意外，依旧嘴角轻勾神情淡淡地垂着眼脸。
那个汇聚了全班目光的安静男生站起身，利落地拉开椅子走出来。
夏熹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这是分明就是那个前一秒还全身心投入做题，整日里跟韩凓在学校到处晃荡的“好孩子”。
椿暖长得很暖人，目光总是带着些许迷蒙，看上去一直内向得出奇，有时候就像是一种小动物，平时总是在认真地不停刷题，沉迷学习。
夏熹早料到他成绩好，却也没料到他成绩能好到这种地步，居然和大市状元几乎不分高下。
看着高瘦的身影走到讲台上表情平静地接过了老白裁下来的成绩条，就在要转身回座位时却好像在讲台上看到了什么，目光一顿。
随即极其细微的复杂情绪从脸上一闪而过。
他从讲台上一路走回去，忽然深深地看了一眼一直事不关己的韩凓，然后又飞快而莫名地朝夏熹这里撇了一下。
夏熹突然又被这个人古怪地瞥了，心态自然很是很懵。
椿暖得了年级第一，他的总分自然相当可观。
除去暂时不考的生物地理，满分690的七门课硬生生被他考满了665分，纵观他整个分数栏，物理化学皆满分，理科类别里也只有数学被扣去3分。
市一中重点班的录取分数线是672，其中加上了体育分。
所这种扣分程度是相当可怕了。
毫无疑问，数理化绝对是椿暖称霸整个年级的一大杀器，但光光凭这一点，他依旧比不过沈戚澄。
沈戚澄是之所以之前可以傲视群雄，是因为他蝉联了多年“理科分数收割机”的称号——据七班曾经与他是初中同学的人说，他从初三开始就可以做到保持每场考试理科绝不失分的超高水平，那么这次摸底，他自然也是一分没扣。
市一中是整个大市最高等的高中学府，常年来一直是人才辈出，但是就算是放到现在来看，这位开学第一天就已经火遍年级的新生代表的个人能力还是有些反人类。
夏熹已经收回了落在学霸身上的目光，她想既然两个人的个人能力都不分伯仲，那么每一次比拼的关键都在于稳定，平均。
椿暖的厉害之处不仅在于他单科成绩亮眼，而且他还平均，文科里面，除去语文失掉多数的分值，其余也一直稳定在高分，况且就是语文也能排得上中上，而对比下来，沈戚澄的文科则是要差上一些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反正高考到头来还不是要文理分科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维持各科优秀平均的，比如说夏熹自己。
很快，老白开始不疾不徐地报各科成绩。
“23号邹韵，文科316分，132，理科309，107，总分625，110名；24号夏熹，文科346分，年级第一，理科283，201总分629，94名······”
全年级一共六百多人，按照总分来看这是个很普通的分数。
但不妨碍老白嘴里文科分数一出来的时候周围就已经有人在忍不住抽气。
夏熹没多想，邹韵跟她肩膀错开的时候就起身，直截了当的走上去那自己的名次，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数理化几斤几两，只是没想到这成绩比她之前预想的还好上了那么一点。
夏熹的学号是女生里倒数第二个，等到她刚要坐回位子，男生的分数已经在报了。
等回了座位没过一两分钟，一个熟悉的名字响了起来：“30号韩凓，文科344，年级第二，理科，285，总分629，94名。”
夏熹呼吸一顿，手里的分数条被微微捏紧。
他看见那个一直懒洋洋嘴角轻扬的男生也朝着她看过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在笑，只是利索地起身，走上台，在分数条时若有所思了一瞬，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归座位。
总分629，94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