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1 / 2)
在盛行男风的战国时代,丰臣秀吉对男性毫无兴趣的行为,在某些同僚看来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若是询问原因,而他又愿意纡尊降贵地回答这个问题:
——他要最好的。
大概会是这样的答案。
在秀吉眼里,女人是必需品,所以他想收集各种风格的精品。而男色不是,众道的行为甚至和生理性的繁衍欲背道而驰,换而言之,这是被精神上的渴望驱使的。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理由勉强自己,去接受次一等。
有人追捧那些宛若女子般貌美的少年,他却根本提不起欲.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特意到男性身上去追寻。难道就因为他们能跟去军营吗?不懂得约束自己的欲.望,和他们处在的位置确实相配。
——而他要天下。
忍耐和谦卑,只为了最后的果实。
当然也不是无人怀疑,秀吉其实喜欢威武阳刚的类型。不过,他们都看不见,在他夸张的恭敬下,装着的是一颗贪婪的心脏
——如同从未停息对天下的觊觎一样,他也从未将山腰上的竞争者放进心底。
哪怕是勇猛为名的老牌武将,他也对取得胜利女神的青睐自信满满。唯有那个男人,织田信长,秀吉无法预料,甚至摸不到他的心思。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大概是秀吉永远无法摆脱的自我问询。
明智光秀的一把火,让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彻底成为了泡沫。有时,他也会迷惘,到底是窃夺天下之路的缩短带来的愉悦多些,还是答案此生难寻这后果引发的不虞多些。
人到暮年,衰老会把身强力壮时压藏和忽略的多疑胆怯全部激发出来,同时还将理性和宽容悄悄偷走——这也是为什么总有英雄豪杰晚节不保的原因。
更何况秀吉本身就疑心很重,这时候更开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认为他们都不怀好意,都是来抢夺
——这丰臣秀吉的天下。
陪伴他三十七年的妻子宁宁,来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特意用着尾张方言——像上次声嘶力竭的吵架,说: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天下好·好·托·付到德川手中。”
“……别一脸凶恶的样子啊,这可是历史——和你从织田手中夺过了天下一样。”
“哦,还有,你不是一直怀疑那时会面,信长还对我说了什么吗——那一次还真不是你多疑,他确实说了,说了‘秀吉那张表里不一的猿脸,我觉得还挺有趣的’,”宁宁言笑晏晏,皱纹绽放于眼角,画出了岁月的质感,柔声细语道,“你是不懂的,我们家乡还有另一句话‘你看那个人,他好像条狗’
——何其相似。”
秀吉一直知道妻子聪慧过人,凭一介女流之身,却胜过世上大半男儿,他也常常为自己的眼光骄傲。可在回光返照下听清这些话语后,竟惊觉她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成了什么超脱常理的妖魔鬼怪。
简直像某个早死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