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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医院的时候路遥给路臣发了条短信：想吃莲藕排骨汤，烤鸭，糖醋鱼，还有一个黑酱宽粉。

“黑酱宽粉”是路遥从一个吃播博主那儿看来的，这道菜完全是博主自己自创，路遥前几天看了后念念不忘，一直想吃，既然路臣给了他点菜的机会，那么他一定是要点一点这道菜的，虽然很大可能路臣不根本知道这道菜。

但路臣是谁呢，他总是无所不知啊。

果然，一会儿短信就过来了：宽粉是你上次看的那个视频？

路遥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意识到自己在笑又皱了皱鼻子，回短信道：对，就是那个。

他其实想在后面加个颜文字表示他的开心，但想想还是算了，他得收敛一点儿。半分钟后，路臣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路遥本不想那么快接电话，但因为激动一个手抖就按下了接听……

路遥：“……”

路遥将听筒贴到耳边，喊道：“爸爸。”

路臣：“在回家路上了？”

路遥：“嗯。”

路臣：“我查了一下那个宽粉的做法，家里的酱用完了，我回去再去买可能会晚，你转道去超市买一下？”

“好啊——”路遥应了好后就挂了电话，路臣那边好像在开会，应该是中场休息给他打的电话……唉，路臣好忙啊。

跟司机说掉头回刚才路过的那个大润发时，路遥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那个酱是什么酱，于是打开短信开始编辑：爸爸，那个酱叫什么？

还没发送，路臣的短信就过来了：甜面酱。

路遥删掉刚才编辑的内容，刚才还告诉自己要收敛的人早就忘了这件事儿，啪啦啪啦快速打字，一句“爸爸你真是个天才！”就发了出去。发完后美滋滋地去超市买酱了，完全忘记了“收敛”这件事儿。

只是没想到会在超市碰到同一个班的女生。

两个女生没有看见他，背对着他在挑薯片，本来路遥也没想打招呼，他连人家叫什么都不记得，但就快要路过那个货架的时候，他听到其中一个女生说：“心脏病吗？上次听你说过……”

另一个女生说：“不知道，听说是快要死了。”

路遥的脚步猛地停下来。

“诶？”

另一个女生说：“以前不还说是白血病嘛，后来又改口说是心脏病，谁知道呢……死不死也不关我的事。”

“哎这个口味的好像不错，多拿一包吧？”

“你喜欢就拿呀。”

“你舅妈也真是的，干嘛老说自己生病了呀？”

“想让我舅回心转意呗，满脑子的粪，总觉得我舅是个傻子。”

“啊那你舅岂不是很可怜……”

……

路遥莫名松了一口气，拿着酱继续往收银台走。

好像认识霍思颖后，他对女生们的“恶意言论”都非常敏感，以前从没觉得那些声音那么刺耳过，现在却一句都听不了。

他不知道霍思颖都经历过什么，但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应该过得不怎么开心，除了身体原因，也许更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生活中的那些恶意。

霍思颖的状态很不好，她本来就瘦，现在整个人瘦得都脱形了。只是那双眼永远清澈明亮，带着一丝看破红尘后对这世间的宽容，那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带着一丝调皮，一丝狡诈，好像只要她还在笑，那生命就永远不会消逝。

路遥想起霍思颖那个样子，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

排队结账的时候他突然很想见到路臣，现在就想见到，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可出了超市，他却又犹豫了起来。路臣在工作，他就算去了，也只是在旁边看着。虽然他能看着路臣就已经很开心，但他会影响路臣，他不希望自己影响到路臣。

拎着瓶酱沿着街边走，越想越郁闷。他觉得自己近日来愈发矛盾，心里两个小人老是在打架，一个怂恿他，一个批评他。这个说他就应该该往前冲，不管不顾地去占有，另一个又骂他自私，骂他不该将路臣拉进这深渊。

我是在将他拉进深渊吗？

是吗？

……

他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也不想打车了，掏出零钱上了公交车，这会儿人不多，他找了个靠后一点的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发呆。

既然现在还想不出来，那就先不要去想好了。先放一放，让我喘口气儿。

到家后他换了鞋就往厨房走，他昨晚没睡好今早又起太早，坐在公车上的时候就有点犯困，眼下回到了温暖的室内，困意更浓了。他把酱放厨房的料理台上，洗了个手擦了擦脸就回房倒下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他睡得并不踏实，做了很多个梦，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交杂在一起，组成一个又一个无厘头的梦境。他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酸痛，感觉不像是睡了一觉，更像是跟人打了一架还被人追着跑了十公里的那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