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没什么。”方城声音很轻很低，但足够清晰，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唐子煜颈边耳后，他耳朵听着这三个字，觉得半边身体酥酥麻麻的。

“那你抱我做什么？”唐子煜问，“我还没做梦呢。”

方城没说话，唐子煜起了坏心思，逗他说：“你是不是害怕所以才抱我？”

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方城却认认真真地应了：“是，我很怕。”

唐子煜愣了一下，本想继续调侃，怎料被方城抢先一步：“我害怕的事情很多，很多都是关于你。我怕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会怪我会讨厌我，但是我又怕你再也想不起来，然后离开我，去喜欢上别人，开心的时候对着他笑，难过的时候在他怀里哭。我想象着你会对他很好，会和他去约会，对他撒娇说情话，会和他牵手拥抱接吻上床……”

方城停顿下来，他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发什么疯，大概是因为睡前回忆起那些甜蜜的，珍贵的但再也回不去的往事。唐子煜在方城心中是一粒深埋着的种子，这粒种子破土而出扎根发芽，汲取养分，这样的过程让方城痛不欲生，但它开出来的花若是鲜艳又饱满，美丽而多情的，便会让人先前所遭受的痛苦都不值一提。

但倘若它不是玫瑰，而是不断抽条的丛生荆棘呢？

人在夜晚总是感性的。方城怕得很，惴惴不安的，兜兜转转却找不到方法缓解。

唐子煜没想到这么深一层，他单纯地以为方城只是怕黑而已，更没想到方城平时都是一副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的样子，会在心里压了这么久。

不好的那一面都被方城好好地藏了起来，以至于唐子煜忽略了他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他迟疑一下，从方城怀里挣脱出来，把平日里开的小灯打开了，然后面对着他躺下，握上他的手，握得很紧。

他说：“你不要怕。”昏黄的灯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唐子煜看着方城的一半隐没在黑暗中的眉眼，方城也同样看着他。

唐子煜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但这句话太苍白无力了，连安慰都算不上。他想着应该再说些什么去打消方城那点不安，软声开口道：“怎么会讨厌你？你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方城摩挲着握上他的手臂，追问道：“你呢？你喜欢我吗？”

唐子煜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先前方城说过的那句“慢慢来”忽然被他想起来。

他喜欢方城吗？应该是喜欢的。

但这个“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朋友间的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他愣愣地看着方城，没有出声。方城没有收到回应，慢慢松开他的手臂，帮他把被子拉上去盖好，说：“灯留着吧，祝你今晚不会做梦。晚安。”

他的声音是熟悉的，语气也是平常的，甚至还带了点儿笑意，方城还是以前的方城，没有变过，仿佛刚才的对话都不存在过。但唐子煜听在耳边觉得难受，心里酸酸涩涩的。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他，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解释，想说出来，想告诉方城。

“喜欢的！”唐子煜急急忙忙开口道，他等方城的视线再次投向他，看见他脸上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的。”

方城居然笑了一下，他摸摸唐子煜的头发，说：“我知道了。”

唐子煜觉得他会错意了，以为自己在安慰他，或者压根儿没明白。语言上的行不通用动作来弥补，他把方城胸前的衣服抓住，脑袋就凑了过去。

柔软的两唇相接，那种感觉对唐子煜来说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他脑中好像有些画面飞速地闪过，他放任自流无暇顾及，满心只有眼前这个人。

方城好像被定住了，唐子煜含着他的唇亲了一会儿后放开，跟他额头贴着额头，低声说：“你不知道，是这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欢。”

他吞了口唾沫，眨眨眼，有点紧张：“方城，以前的事我记不起来，我会努力想。我以前有多喜欢你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的人生在醒过来那一天归零，还在一天一天地继续下去。在剩下的日子里我想和你，和方城一起走。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子煜看着方城的眼，好像是湿润的。还没等他看清楚，就再一次被吻住，这次连舌头都交缠到一起，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湿吻。

分开的时候，唐子煜喘息着。他在那一吻中清楚明白了方城的回应，但他还是等着，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子煜，”方城说，声音有些哽住，“我们重新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