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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入夜的梆子声遥遥而来,打破了这一刻宫廷的宁静,也惊破了崔莺时的梦境。
崔莺时睁开眼睛,昏睡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在脑中翻江倒海,搅得她有些头疼。
力气恢复了几分,虽然还是有些无力,但是好歹可以顺着床头坐起来。崔莺时清了清嗓子,能说话。
腿还是软绵无力,崔莺时无法下床,倚着床头大口喘气,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吱呀”的推门的声。
崔莺时刹那间全身都警戒起来。
刘敬忠慢条斯理地把门关好、扣紧,点上烛火,先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神在室内一荡,落在崔莺时身上,仿佛这才看到她这个活人一般,佯装惊讶地道:“哟!这不是铁骨铮铮的莺时姑娘么?怎么会跑到咱家的床上来?瞧姑娘这副模样,莫非是想自荐枕席?”
刘敬忠说完,“啧啧啧”几声,摇摇头,再配上他惋惜的神情,怎么都是一副“你怎么堕落至此”的意味。
崔莺时暗自咒骂几句,面上仍堆起笑意:“原来是公公的房间。奴婢不小心走错了,还请公公恕罪。”
“想不到你还是个硬骨头。”刘敬忠放下茶杯,缓缓走到崔莺时身前,巨大的阴影一时间笼罩住崔莺时,“莺时姑娘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刘敬忠伸出手,在崔莺时脸颊上轻轻摩挲:“莺时姑娘,咱家早就劝说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偏不听。你看,现在还不是被送到我床上来了?白白遭了这些许罪。哎呦,我看了都心疼。”
崔莺时把脸狠狠一转,避开了那令人恶心的触碰。
刘敬忠似毫不在意,缓慢地收回手,挺直腰身,说道:“你乖乖的,当然会少吃些苦头。既然你还是这么犟,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刘敬忠走到角落里,打开一个箱子,在里面翻找什么,崔莺时腿还是软的,她带着期冀朝门外看去,刘敬忠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说道:“你别期望有人来救你。我让紫屏给你那个同屋的带了一句话,说贵媛娘娘催得紧,你今天可能不会回去了。”
崔莺时垂下眼睫。此刻的危机并没有让她慌乱,反而让她更加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转动,寻求脱身的方法……
一线灵光乍现。
崔莺时又犹豫,这个方法其实也有很大的风险……
刘敬忠已经拎着那个看起来又奇怪又血腥的东西就要走到眼前了,崔莺时打定主意,就这样吧,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漏洞还可以慢慢补。
刘敬忠以至身前,面目带着兴奋的狰狞,脸颊的肉不自觉地抖动,崔莺时心里直犯恶心。
她抬起头,缓缓展露一个笑容。
刘敬忠一愣,随即听见面前的宫女开口说话了:“刘公公真是有勇气,连皇子的女人都想觊觎。”
“什么?皇子的女人?”刘敬忠眯着眼睛打量她,“就你?”
“想必刘公公还不知道吧。”崔莺时道,“那日我失手打碎了皇后娘娘赏赐给我们才人的砚台,本来才人是让我在宫门罚跪六个时辰,结果跪了一半我就回去了。公公可知道是为什么?”
刘敬忠没回答,崔莺时自顾自说下去:“是五皇子殿下让我回去的。初墨、小淳子、小胜子他们全都看见了。公公若是不相信,尽管去问。”
刘敬忠神情莫测:“这也不算什么,许是五皇子一时发了善心。”
没有坚定地反驳,就说明他心里已经动摇了。崔莺时不再如方才那么慌乱,继续说道:“可是五皇子殿下还派了人送来九阳雪玉膏——刘公公,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吧?”
刘敬忠心中微动。这九阳雪玉膏是太医院元首陈淮安研制的,因用材珍稀昂贵,故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有,像这些低贱的宫女更是连名字都不会知道。
刘敬忠眼神落在崔莺时身上,微微闪烁。
崔莺时不惧反而一笑:“刘公公,这次的事呢,是一场意外,睡一觉之后,我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您放心,五皇子殿下不会知道的。不过,做为交换条件,您得告诉我,您为何会对我起心思?那个在您面前给我上眼药的,究竟是谁?此人想借刀杀人,就看公公愿不愿意被人利用、成为他人手里的刀了。”
崔莺时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心里却虚得很。不过没办法,只有自己信了,才能让别人相信。她若是露怯了,刘敬忠就更不会把她的话当真了。
一片可怕的寂静,崔莺时手上汗津津的,心跳如注。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片刻,刘敬忠终于开口了:“是秋霜。”
他信了!
崔莺时心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庆幸,面上半分不显,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刘公公告知,也请公公放心,今晚一事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经过这样一番话,崔莺时的力气也渐渐回来,腿能动了。她站起来:“刘公公,奴婢告退。”
崔莺时一步一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顿时如泄气一般瘫倒在地。
桌前写日记的初墨吓了一跳,把日记本一合就来搀扶崔莺时:“莺时你怎么了?”
“扶我到床上,我躺一会儿。”崔莺时喘着粗气道。直到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崔莺时才如同尘埃落定一般,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