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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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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到府中的时候,卢嘉在门口遇到了过来拜访的陈偃,小家伙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卢嘉待他站稳了之后施了礼,陈偃忙让他起来。

“殿下今天不去卫尉府上?在这里可找不到卫尉呢。”卢嘉笑着对他说道——卢端自从被迁为卫尉之后,便自己辟了府邸,并不在如今已迁为中书令的父亲卢宣府下居住。

“刚刚从阿正……啊,是卫尉那边过来,卫尉说徐家妇这几日不好,孤便过来受托过来瞧瞧。”被立为太子还不久,陈偃还拿捏不准他的“太子腔”,又见卢嘉在笑,便拖着他往府内走。

陈偃年齿尚幼,力气却不小,卢嘉被他又拖又拱的差点绊了一跤,便干脆领着他往府中走去——今日朝议之后父亲卢宣尚留在中书省,府内也没有官员前来叨扰,因此竟有些令人安心的静谧——仿佛陈偃口中的“徐家妇”根本不在府中似的。

在卢嘉的印象中,卢纨未嫁之前并不是这样恬静的性子,爱笑爱闹的姊姊总是全族中最讨父辈们喜欢的一位,对她的宠爱全然超过了其他的子侄。后来族中全然不顾卢纨的反对,定下了她与徐骞的婚事之后,卢纨从此便郁郁寡欢了起来,但族中让卢宣与她长谈了一次之后,卢纨也再不言语,只是默默地嫁去了徐家。此番回来之后,除了随她出阁的婢子照顾起居,卢纨甚少与他人说话。卢嘉偶然之间与俞景说起此事,俞景皱皱眉头说道:“卢姊姊若一直恹恹着,该不是病了?”

卢嘉愣了愣,虽然以为俞景的猜测略显无稽,还是让梁浚去瞧了瞧,谁知之后梁浚竟一脸严肃地回禀了身为宗子的卢宣,说是卢纨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只是受了徐氏之乱的惊吓,胎息并不太妙。

这下几乎把所有人都骇住了,卢纨反而一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卢嘉甚至怀疑她早就清楚此事——总之,卢纨已经打定主意要保住这个徐家的遗腹子,至于徐氏全族尽诛的惨状,生下这个孩子到底是福是祸,她一个人是否能够抚养,卢纨也顾不得考虑。卢宣没有再说什么,只让梁浚多加用心罢了。族中亏欠纨娘,只要她愿意,族里会照顾抚养这个孩子的——卢宣对卢端和卢嘉说道。

这些卢嘉不好对外人说起,就连俞景,也只是谢过而已:“若不是阿昭你的提醒,恐怕要显怀了才会知晓,能不能保住都未可知了。”

因此陈偃特地来看望卢纨,陡然之间让卢嘉感到了些许讶异,不过他也很快想通了——这件事倒不见得是卢端对陈偃说的,反而像卢端对陈朗说过,陈朗并不放心这个意料之外多出来的徐氏后人,又不好直接就这种“家事”问过卢宣或者卢纨,便派了陈偃来看看。

想到此处,卢嘉不禁对兄长着了恼:谁让你去透这种风声的,从姊怎么说也是卢氏女,出了事难道族内不会料理,凭什么说给陈朗听?

但他在陈偃面前却不好流露出丝毫不满,只是领着陈偃往厅中走去。

卢宣尚在官署未归,卢嘉更不能让陈偃直接去见卢纨,只唤了卢纨的随媵婢子来给陈偃回话,陈偃嚷嚷着要见一见“徐家妇”,卢嘉笑道:“出了闺阁的也是女子,不能说见就见的,若是殿下执意要见,待我问过从姊?”

陈偃也不再闹脾气,点点头答应了。

卢嘉便命婢子下去问问卢纨的意思,婢子回禀说问若是设幛,愿意一见。

陈偃不计较什么设不设幛的,忙说:“只要能见着就可以了。”

蛋青色的罗幛高高施起,卢纨在幛内要向陈偃施礼,被陈偃连连劝住:“孤是来探望你的,若是连累你施礼可就非孤本意了。卢卫尉和孤说起过你的事,言语之间有些不放心,只是父皇那边还有事儿,卢卫尉一时走脱不开,因此孤自个儿过来看看。”

“妇人戴罪之身,多谢殿下垂怜,也谢从兄挂怀。”卢纨不宜跪坐,婢子为她挪了一只胡床坐下。

陈偃大抵听出了卢纨的意思,他虽贵为储君,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尴尬地说道:“也不是这个意思,父皇不是要……”

卢嘉拉了拉陈偃的衣袖,陈偃低着头不说话了。

卢纨无声地笑了笑:“徐氏一族弑君作乱,举国皆知,虽万死族诛亦不可抵罪分毫,罪妇心中有数。既嫁作徐氏妇,却未发一语谏言,从夫坐罪,自会给朝中一个交待,只是腹中胎儿并无罪过,且徐氏如今只余这一星血脉,还望见怜。”

陈偃愣了一愣,暖风徐徐而来,罗幛飞动,卢纨的眸子清澈而锐利,直直地望向陈偃。十七岁的女子静静地端坐在那里,明明是请求的话语,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陈偃一时动弹不得,最后还是靠着卢嘉解了围:“阿姊坐了这么久,恐怕也累了。”

陈偃忙不迭地点着头,和卢嘉一起离去。

“太可怕了。”卢嘉送陈偃到府外,等着马车从后院过来的时候,陈偃吐着舌头心有余悸地对卢嘉说道,“而且我要怎么和阿正叔叔说呢?”他终于忘记了自称,像个受了惊的小孩子似的朝卢嘉大倒苦水。

“殿下直说便是,家兄会了解的。”卢嘉笑道。

陈偃点点头:“好吧,我且试一试。”

“令妹之风,不亚于当世之男子。”陈朗听陈偃将适才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对身旁的卢端笑言。

卢端一边代卢纨道歉,一边扶住委屈得往自己怀里钻的陈偃。

陈朗连忙把陈偃拽到自己身边:“都是太子了,怎么如此放肆。既然事情禀报完了,你就退下吧。”

陈偃瞪大了眼睛摇头道:“儿臣想待在父皇这里不行吗?儿臣一定安安静静地坐在阿正叔叔身边,一句话也不说的。”

“随你,不过要不了一会儿你就不想在这里了,到时候走又走不得,别怪朕没提醒过你。”陈朗对他说道。

陈偃见陈朗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问道:“为何……”

他话音未落,已有宫人入殿通禀,说是司徒冯攸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陈偃霎时跳起来叫道:“父皇,儿臣这就告退了!”说罢也不等陈朗允过,拔腿就往外跑。

陈朗待他“噔噔噔”跑远了,才忍不住要笑,卢端咳了两声,示意他:“冯司徒就要来了,陛下如此神情怕是不太好吧?”

“偃儿也太怕他,冯攸到底还是亲舅舅,只是当了几天太子少傅就把偃儿唬成这样,怎么不见偃儿对你这个少师胆战心惊的?”

“只怕是微臣失职,疏于太子的管教。这是微臣之罪,陛下莫要对错颠倒。”卢端简直想直接捂住陈朗的嘴让他别笑了。

“好了好了。”陈朗恢复了正襟危坐之态,命宫人宣冯攸入殿。

冲到殿外的陈偃迎头就撞上了冯攸,他深知避之不及,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冯攸施礼,然后硬邦邦地喊了声“冯少傅”,冯攸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眼前的太子年纪虽小,心里却着实与自己隔了一层,而自己也打心眼里不喜欢他。陈偃确是妹妹冯艳的孩子不错,但冯艳自跟随着陈朗出京去了封地容州泰郡之后,一直就水土不服,后来更因为诞下陈偃之后,身体虚弱,病势沉疴,不到一年就故去了,冯攸甚至没来得及见上一面。虽然冯艳从前在信中一直要冯攸好好照拂这个小外甥,但冯攸多少会将冯艳之死归咎于陈偃身上,耿耿于怀之下怎么也无法对陈偃产生发自内心的好感。加之陈偃跟他也并不亲密,常常宁可围着卢端打转,也不愿意听自己多说一句话。陈朗与他笑言说是“偃儿怕生,不多久便好了”,冯攸只得尴尬笑笑,称诺而已。

陈偃摆脱了冯攸之后也顾不上太子仪态,只是一路小跑地往阶下奔去,只走了几步,却又想起昨日卢端答应他要教自己习剑的事,这时自己一溜烟儿跑了,卢端与父皇议事之后恐怕又忙着正事顾不上自己——陈偃想到这里,哪还有心思再溜走,便返身再次爬上了台阶。

殿内的议事之声殿外的陈偃是一点儿也听不见,不过搁在殿外的两双鞋履倒是显而易见地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其中当然既有卢端的又有冯攸的。只是陈偃一时辨不清哪双才是,他转了转眼珠,弓着腰上前,在宫人们惊讶的目光中一边示意他们不许出声,一边一手拾起一双鞋履,悄悄地跑到了殿廊的另一头,干脆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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