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第二章

自那次从俞家拜谒归来之后，时隔一个月，卢嘉都再没见过俞景。

除了父亲特地吩咐的原因，卢嘉也有自己的打算：毕竟从姊卢纨好容易回来一趟，还是从徐家回来的，他想多听一点来自这个朝堂上最大家族的消息。

但卢纨仿佛是有意似的，总是在回避卢嘉提出的关于徐氏的问题，每当卢嘉旁敲侧击地开始发问，她总是缄默不语，有时候露出一个痛苦的微笑，看得卢嘉也不敢多问些什么了。

“无论嫁到哪里总归是卢家人吧。”卢嘉语气里有些许不解，可每每作此发问的时候，卢宣只是苦笑着不说话，卢嘉并不太能明白从姊和父亲的沉默中的含义。

这日，卢嘉正在院中抄一卷借来的作了注的《尚书》，就听见外头有车驾停下的声音。他估摸着大约是中书台的父亲下了早朝归来，便弃了笔打算相迎。可还没他把抄了一半的《尚书》和原卷收起来，卢宣就已经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却让卢嘉陡然一惊。

“父亲。”卢嘉施了礼，卢宣却没顾上理会他，却叫住了匆忙施礼打算疾步走过这里的婢子：“是给阿纨带的东西吗？”

婢子先是一愣，复又举了举手里提着的竹篮——卢嘉看见里头装满了新鲜的凤仙花——细声说道：“是。新采的红凤仙，染指甲用的。还差一味矾……”

“阿瑞，你去买矾——记住，要去俞家附近买，那边的矾好。”卢宣突然交待道。

卢嘉一怔，旋即语带讶异地瞪眼望着卢宣：“父亲，你是说……”

卢宣点点头：“差不多了。”

卢嘉一边在心里责怪父亲也太温吞，一边火烧火燎地向外头跑去。

“给我站住。”卢宣喝了他一声，“你要让全城人都知道你跑去买矾吗？步子闲一点。”

“是。”卢嘉应了，刚要继续走，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到婢子面前，伸手抓了一把红艳艳的凤仙花。

俞景刚刚下了学，正抱着几大卷《春秋》往家中走，最近地气逐渐转暖，无论是都城之内还是城郊之外都氤氤氲氲地开了不少花，薰得俞景有些晕乎乎地犯困，他放慢了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被迎面上前的人撞了个满怀，手里卷好的《春秋》散了一地。

“没事我来……”俞景正要弯腰捡书卷，却被对方蓦地抓住了手腕，他惊讶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多月都不曾见面的卢嘉站在他的面前，“卢小公子……？有事？”

卢嘉默不作声地摇摇头，俯身要帮俞景捡书卷，一卷《春秋》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滚得远了，他向那里走了几步，俞景心中作疑，连忙跟上了他。

谁知就是这几步之间，卢嘉突然蹲在地上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俞景盯着他的背影，都觉得他咳得分外难受。

“你怎么了？！”俞景跑到卢嘉身边想要撑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却在卢嘉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呆住了——

他看见有殷红的血渍，沿着卢嘉的嘴唇滑落了下来。

“小公子，小公子！”俞景惊惶无措，急得拿袖子给他擦拭血迹。

卢嘉摇头说着“没事”，但话音未落他又咳了一大口带着血色的唾液，溅在地上看得俞景心中发凉：“什么没事啊，快去医馆看一看！我带你走——”他一手搂着书卷，另一手搀住比自己高的卢嘉就往外走。

“等等，我们卢氏，都是在一处医馆看的病，你按我说的走，可……可以吗？”

“你别再多话了，指路就好！”俞景急切地答应着。

卢嘉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右边示意着。

“阿瑞公子？”梁浚正在把刚刚采来的青草药摊开来晒，见卢嘉被搀着进来，年近五旬的他顿时吓了一跳，他瞅瞅卢嘉又瞅瞅俞景，“这是怎么了？”

“阿昭他在路上吐了血，故此让我将他扶至此处，先生赶快给他瞧一瞧。”俞景喘着气，脸色从苍白迅速被喘息灌成了不自然的红。

吐血？

梁浚拉过卢嘉的手腕切一切脉，随即狐疑地抬起头来——他所熟悉的、狡黠的卢嘉冲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啊，我这就先抓一帖药给阿瑞公子。”梁浚示意俞景将卢嘉搀至后院房中，返身就去抓药。

“阿瑞怎么样？要不要紧？”俞景担忧地问进门的梁浚道，他的眸子被门外的晨光照得亮亮的，来不及擦去的汗水还粘在眉上。

“在下必须先给小公子针灸，能烦请公子帮忙去看着院中煎着的药吗？”梁浚对俞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