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油焖竹鼠(1 / 2)
于是,我给他烤了一份三只生蚝。
我内心怀着一丝微妙的,像是讨好又像是照顾的情绪,特地给他挑了三只又大又鲜的,蒜蓉和粉丝也放得格外细致。而按照我妈给我的教导,我应该讨厌他,抓紧机会苛待他才是。
……诶,罢了,每个张无忌都是不听殷素素话的。
炭火将新鲜的生蚝逐渐烤熟,蒜香四溢,和着生蚝的鲜,是海边人最喜欢的烧烤单项之一。
我将这样一盘烤生蚝端到他面前,他却不吃,用一次性筷子挑三拣四地夹了一点蒜蓉尝试而已,目光不时向我瞟过来。
我表面上全当没看到,心头却止不住鼓噪,因为我懂得他的意图——坊间都传,他是个gay。
如果不是知道这点,他这么看我,我恐怕要怀疑他其实记得我,这次是怀了什么目的而来。但此刻,我脑子里盘旋的只有“他居然看上我了”。不,应该是,“他果然看上我了”。
拜裴鄢雅的基因所赐,我也是从小收情书收到大,中学时期同级每个班都有姑娘为了看我跑来店里吃饭的人。他见色起意,并不出人意料。
他就在那边坐了半个小时,我一直专心忙碌,并不看他,他终于来买单走人了。隔着烤炉的炭烟,他的表情有点绷,不开心的情绪一览无余。
我忍不住揣测,他活得一定很轻松吧?否则怎么敢对自己这样不加掩饰?
我保持良好的服务态度,说:“你都没吃呢,要不要打包?”
“不要。”他垂着眉睫,收起钱包,看了我一眼,“我有病,不愿意吃东西的。”
“……”我被他噎得想笑,又怕笑了他更不高兴,生生憋着。
他转身走了。天已经完全黑了,趁夜色慢步海堤的人不少,他很快就融入其中。
往后两天,我并没有见过谷羽。粤菜馆子的主厨家里有喜事,跑回村里去办酒了,我一直在那边镇场子——这自然是官方原因。
私人原因,是我有意躲着谷羽。
我守着一个巨大的,关于我和他的秘密,不知道怎样处置。贸贸然抖开来,不是我的作风,也没什么意义。独自藏着,我又怕自己顶不住他的撩拨,万一……那性质就说不清了。
面对这类事情,男人都是爱逃避的物种。这点关砚早就让我领会过了。
当年那封给裴鄢雅的道歉信,虽然写得好像坦诚炽烈,直面了自己移情别恋的过错,但若非裴鄢雅亲自撞破他的婚外情,那封信是断断不会出现的。关砚心里盘算的,一直是躲一天算一天。
我十几岁的时候,曾信誓旦旦不做他这样的人。然而事到眼前了,本能都是一样。
过两天,粤菜馆的主厨回来了,郑家宝又屁颠屁颠跑来喊我回大排档,我也就没理由不回去一趟了。还虚头巴脑地走了后门,直接进的院子。
一脚踏入,却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像云那样舞过,腰肢好似没有骨头,柔软得惊人。一个旋转,手臂微微一振,没有持练,也能让人想象倘若他手里持长练,会舞出怎样的波纹。
“哇!好厉害好厉害!”角落里的郑好激动地鼓起掌来,她身边的郑行也跟着鼓掌。
谷羽脚尖一稳,收了身体的动作,朝郑好望过去:“都看清楚了吗?”
郑好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好像看清楚了,又好像没看完!”
谷羽说:“你学得还不够深,以后你就能全部看清楚了,现在你试试。”
“嗯嗯。”郑好直摇头,声音低下去,“我不行……”
郑好今年十岁,刚刚进小学的舞蹈团一年,学了一个学期的基础,现在进了民族舞小队。人小鬼大,知道怕丑藏拙了。
她的视线越过谷羽,看到我,立刻找我解围:“哥哥,你回来了!”
听了这话,谷羽转身看过来。他刚才给郑好跳了一段示范,脸上有些许运动过后的微红,和着笑容,看上去异常明艳。
“哟,大厨啊!”他态度大方地打招呼。
我也不能小气,姿态潇洒地挥挥手:“嗨,大舞蹈家!”
郑好和郑行两个人扑过来,各抱着我一只手臂,都喊着晚上要吃油焖竹鼠。我一听,就知道是粤菜馆的主厨给老郑送活野味来了。
我问他们:“在哪儿呢?”
“里面里面!”郑行尤为兴奋,拽着我往家里走。
郑好没忘了她的新老师,放开我跑到谷羽面前,又不敢像对我那样亲昵地拉人家,便双手反握着背在身后,抬起头看谷羽:“谷老师,你也来看竹鼠吧,很好吃的!”
谷羽接受了他的邀请。
主厨很够意思,送了三只活蹦乱跳的竹鼠过来。都放在笼子里,像三团灰色毛球,正各自抱着一根竹子啃。
这都是人工饲养的竹鼠,完全不怕人。我们过去,三只小家伙若无其事,照吃不误。
“咯哧咯哧……”郑行小声模仿着竹鼠的啃食的声音。
我看到谷羽的眼睛瞪大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一只竹鼠抱着竹子翻了个身,直接滚到笼子边缘来了,他不由自主伸出手。
“别碰它!”我虚拍了他一下,吓得他收回手,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怎么了?”
“它们的牙齿很锋利,会伤到你的。”我说。
“是真的!”郑好认真地补充,“我爸说了,被竹鼠咬到一口手指,就马上会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