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岑凤子指节扣在白瓷杯上,比瓷器还要漂亮白皙。
岑一一冲撞了他,他很愤怒。
他是在亲人的期待下诞生的骄子,在家受仆婢侍奉、父母教养,在外受他人追捧和喜爱,他活得天真轻易,事事顺心。
在他看来,被别人喜欢是一件太过于轻巧也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越家少君、越东旭,论你如何才华冠盖,地位尊贵,依旧心中爱慕他、喜欢他、与他定下婚约,还像是越东旭,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失去了尊崇的地位,他心里就觉得越东旭不再配的上自己,依旧是毫无愧疚就能将越东旭弃如敝履。
——人只能仰视太阳的光辉,不能想着与日月并肩,一个卑微罪臣怎么还能当自己的夫婿?那是要被京中之人嘲笑的。
可是,越东旭回来了,凯旋而归,熠熠荣光不可直视,他成了朝堂动荡的最大得益者,趾高气扬地要自己做他的战利品,却又接受了岑一一作为岑家毁约的补偿。
岑凤子很生气,他正高傲地承认越东旭成为自己夫婿的资格,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如此美丽,怎么会有人不稀罕自己呢?越东旭不再爱慕自己,盛赞岑一一,必是岑一一巧言令色、谬言欺哄、刻意勾引。
无耻庶子,淫/荡龌龊,竟害他与越东旭再无情分,岑凤子此行就是想着来出一口气的。故而他语气虽然和缓,话中却不乏轻蔑欺侮。
在岑一一看,岑凤子的火气来的奇怪,没有道理,他自己委屈求全,尽力周旋,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也不过是几句莫须有的嘲讽,颇有忍辱负重的意味。
可是岑凤子的道理却简单极了——尊不让卑,上不让下,他为嫡为尊,又是多年旧主,岑一一理当服从他、恭顺他。
岑一一听话、乖巧,任他欺负,那就是本分,是做弟弟的、做仆人的老实耿介。可一旦岑一一露出了些许的利爪尖牙,岑凤子立刻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那就是不甘不平、天生反骨,是忘恩负义。
好啊,这些年的柔顺都是装出来的!竟敢骂他不知道自重觊觎别人的丈夫,还骂他有眼无珠。
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是找到靠山了,觉得旧主人可欺,就来咬上一口?
岑凤子定下了主意要欺负欺负他。
岑凤子积威深重,岑一一说完之后,到底是怕,于是硬着头皮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来。
“一一失言,还望凤子哥哥见谅。时候不早,主君也该回来了。”岑一一很有心机地提醒岑凤子自己如今是“兄弟”,不能随随便便欺负了去,那就是不给越东旭面子。
岑凤子并不着急,他虽然骄纵,却也知道不能张扬行事、痛痛快快地打岑一一一顿,那就是在打越东旭的脸。
他盯着岑一一如今水润的脸看了一阵子,觉得这就是个媚上的贱人。当年岑一一在自己面前有多卑弱谨顺,一旦有了可乘之机,便不知羞耻逢迎自己主子的未婚夫。如今越东旭喜欢他,是不是也就是喜欢他没有底线的逢迎和卑顺?
可是,看看如今,一旦没有了身份地位的压制,岑一一就能狠狠地反过来羞辱自己。
见岑凤子神色越发幽深,岑一一自然无法探知他的想法。
可是他知道岑凤子看自己不顺眼。
岑凤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年,一时忤逆必然是不会高兴的。
提心吊胆地过了许久,才听到岑凤子有些意味阑珊地不悦:“如今弟弟的话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当初你在我面前恭顺,我早该知道你是心里有算计的,否则又怎么能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