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三十（1 / 2）
昨晚的任务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等到把后续都处理干净，我回家一气睡到下午两点。</p>
然后在迪恩没完没了的电话骚扰里起床。</p>
“喂——”</p>
“维克多你还不醒吗？”</p>
电话那头，死胖子的声音差点没震破我耳膜。</p>
“晚宴四点开始，安保出问题你倒是能全身而退，那我们就得被——”</p>
我挂断了电话，翻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p>
晚宴四点开始。</p>
洛可可·法尔科内三十岁的生日聚会。</p>
我眨眨眼，想起来这几年她收到的多到用车搬的礼物。</p>
大多没拆开过，甚至连包装都没看过一眼，她就让人把东西丢进了仓库。</p>
胸口一条项链硌得我难受，我把它扯出来，却不自觉的被项链坠吸引了视线。</p>
幸运子弹……</p>
我想起来那个十三岁生日简单粗暴的礼物，草莓味冰淇淋，还有幸运项链。</p>
【你比我哥哥更像一个哥哥】</p>
那个女孩这样说。</p>
【别忘了你是谁】</p>
法尔科内阁下曾这样告诫我。</p>
子弹项链躺在我胸前的十字架伤疤上，那里埋藏着一次死亡，伤疤之下住着一位天真可爱的姑娘。</p>
我想，我并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礼物。</p>
可三十岁生日快乐，洛可可。</p>
于是我决定起床。</p>
*</p>
哥谭最好的杀手的素养不允许我展现疲态，所以我临出门前吸了一口。虽然有时会影响准头。</p>
法尔科内位于郊区的庄园已经很热闹了，管家带着一队帮工东走西走，迪恩还在确定安保的位置。</p>
药正在劲头，周围的景物有些许晃动。颜色鲜艳的和哥谭阴暗的天气产生了极大的违和感。</p>
我走过去，打量着迪恩的计划图。</p>
“西北角不用放那么多人，阁楼有酒，别让哈利去那。”</p>
迪恩回头看我，额头上亮亮的汗珠。一闪一闪的，晃得我头晕。</p>
“我的老天，维克多你可算来了。”</p>
“嗯哼。”</p>
我点点头，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p>
“洛可可怎么说。”</p>
“她？她没怎么说。”</p>
死胖子继续把头埋进安保计划图里。</p>
“谁能像你一样呢，维克多？任务结束直接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给法尔科内小姐就行，无论完成还是失误，你的奖金也总是最多的。”</p>
语气里的羡慕丝毫没有掩饰。</p>
“要是我们，一旦失误……天哪，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毕竟——法尔科内小姐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不是么。”</p>
他学着洛可可的样子，极其小声的吐槽了一句。</p>
【除我之外你们别无选择，你们只能选择我。】</p>
我不知道这句话他到底说没说。</p>
我可能产生了点幻觉。</p>
他好像做了个鬼脸，但在我眼里，又似乎是洛可可在对我做。</p>
这肯定是幻觉。</p>
“你个学舌鸟。”</p>
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二楼走去。</p>
走廊里换了地毯，也换了壁画。从前的沉闷一扫而空，代而取之的是明亮的壁纸颜色。</p>
她原本想在旁白开个窗子的，但那实在是很好的狙击位置，所以后来只能不了了之。</p>
明亮的壁纸颜色变成了一种欢快的乐符，他们围着我又唱又跳。是生日歌，还是圣诞欢歌？</p>
我有点头晕，我应该躺在床上的。</p>
楼梯转角，我迈出第一步，又停了下来。</p>
是那个哥谭大学社会学的副教授，乔治·霍华德。</p>
这不是幻觉吧……？</p>
他端着一盘未动过的意式风格的生牛肉片，脸上带着点懊恼的神情。看样子，是刚从洛可可的书房出来。</p>
不用想我都知道洛可可看到这盘东西的时候表情会是怎样的僵硬了。</p>
“洛可可不喜欢吃意大利菜里的任何生肉。”</p>
我走过去，瞥了眼他的表情。</p>
“你是才认识她么？我还以为……你们都快要结婚了呢。”</p>
话尾带着诡异的嘲讽意味，但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p>
“可她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p>
他回答的时候语气自然柔和，数十年如一日，就像是那次西西里之旅的初遇。</p>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在那次西西里之旅没有碰巧遇见这位教授，那么事情会不会有些不同。</p>
会不会……洛可可就不会和他恋爱，甚至结婚呢。</p>
可是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p>
该结束的早就结束了，就算没有那个托马斯·埃利奥特，还会有这个乔治·霍华德，就算没有这个乔治·霍华德，还会有其他的男人。</p>
她的选择实在太多，而她也不用再囿于任何一个属于过去的过时的选择。</p>
只有洛可可，洛可可是那些人的选择。</p>
他们只有洛可可这一个选项，除此以外别无选择。</p>
所以我看向那个男人。</p>
“她喜欢清爽的口味，就算她什么都不吃，你也可以让人做份沙拉和橙汁送来。洛可可会因为减肥这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而选择吃掉它的。”</p>
我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几次没有对准，可能是因为我的手在抖。</p>
“是吗！谢了。”</p>
他欣喜的走下楼去，脚步轻快。</p>
我微微侧身看着他的背影，有点为洛可可选择了一个并不了解她的男人而担忧，但又觉得我的担忧实在无用。</p>
起码她选了一个很简单的男人，而他也真的爱她。</p>
“嗨，维克多。”</p>
我抬头，又是一个乔治·霍华德。</p>
到底哪个才是幻觉。</p>
那种亢奋的感觉终于一点点的从心脏蔓延开来，我狠狠抽了一口烟，指尖还在颤抖。</p>
很好，我现在能——</p>
打十个吗？</p>
那是洛可可会说的。</p>
“嗨，维克多。”</p>
他重复一遍。</p>
然后就把枪管怼到了我脸上。</p>
很烫，之前开过一枪？</p>
他是要杀了我？还是——</p>
“搞什么。”</p>
我又抽了一口烟，走廊周围的一切都在运动。</p>
壁画上的花瓶原地破碎又粘合，里面的干花枝条上沾着水，四处跑来跑去。</p>
她们叽叽喳喳个不停，没完没了。</p>
没完没了。</p>
“搞什么鬼。”</p>
我的脑子里被塞满了那些喧闹的花朵的废话。</p>
他不说话。</p>
我抬手扭断了他的手腕。</p>
乔治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带着尖利的叫喊。</p>
扭曲，延长。</p>
畸形到不像人。</p>
走廊从中间折断，下面是深不可测的裂谷。</p>
“要是没学会开枪就把枪管怼在我脸上。”</p>
我用他手里的枪对准他的脑袋，血管里涌动着炽热的……</p>
开枪么。</p>
我问自己。</p>
但洛可可选择了他。</p>
我把枪扔进了裂谷。</p>
“怎么开枪，洛可可没教你么……”</p>
“维克多你在干什么。”</p>
洛可可突然从书房里探出头来，她站在门口的位置，因为生日当天乱七八糟的事务一脸愤怒。</p>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p>
我看向刚才乔治站着的位置。</p>
那里空无一人。</p>
“没什么。”</p>
我眨眨眼。</p>
洛可可一步步向我走来，从七岁的模样，到三十岁。</p>
她向我走来，幻觉带来的眩晕如潮水般退去。</p>
她向我走来。</p>
幻觉消失了。</p>
我踏在坚实的地板上。</p>
“听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了。”</p>
“裙子太紧了。”</p>
她简单解释一句，对我招招手。</p>
我跟着她走进书房，她一如往常坐在桌子上，翘着腿，手里放着酸酸甜甜的暖茶。</p>
“奥斯瓦尔德的事情怎么样了。”</p>
她把碎发别到耳后。</p>
“前几天的破事之后，他再没消息了？”</p>
“韦恩大厦好不容易建起来，又差点被瓦勒斯卡炸了，还有蝙蝠爱好者四处乱窜。”</p>
我笑笑。</p>
“他不会在这么不安全的情况下出现的——”</p>
“那你也得找到他啊。”</p>
她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p>
“他出狱那天我去接他，可他看见我跟看了鬼一样。我是鬼吗？呵，就连今天我过生日，他也不来……”</p>
她垂眸停顿一会，又喝了一大口茶，抬头看我。</p>
“你为什么一直端着个冰淇淋？”</p>
冰淇淋？</p>
我低头。</p>
吸嗨了的后遗症似乎麻痹了我的大脑。手里冰冰凉凉的盒子就这样被我遗忘了好久。</p>
冰淇淋有点融化了，但看起来还好。</p>
我终于想起来自己去GCPD附近的原因了。</p>
这个冰淇淋。</p>
是为了冰淇淋。</p>
“给你买的。”</p>
我把那一大盒冰淇淋球放到桌子上。</p>
然后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p>
吸嗨了的亢奋没有离开，我想起来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端着生牛肉的乔治·霍华德。</p>
“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十年了也不了解你。”</p>
我犹豫着，说。</p>
“洛可可，我——”</p>
而她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挂着她幼时才会看到的恶劣玩笑弧度。</p>
“你那个有自己想法的头发，是不是会让你的头很冷？”</p>
我愣了一下。</p>
“什么？”</p>
然后又反应过来，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笑意。</p>
“洛可可……”</p>